他闷闷不乐,独自赶到朝集院西庑太学上舍,这是王安石当年变法兴学时所营建,青瓦粉墙,古木森森。门头匾额“惟明惟聪”四字,取自《尚书》,是蔡京所题,遒媚雅逸。几个门值认得郑敦,并不阻拦。进门,迎面大株百年古桂,枝干粗壮,春叶鲜嫩。庭中正堂是圣贤祠庙,正中孔子像,左边孟子,右边王安石。崇宁三年,蔡京为相后,驱除旧党,推崇王安石,天子下诏:“荆国公王安石,孟轲以来,人而己。其以配享孔子,位次孟轲,封舒王。”
郑敦绕过前庭学殿讲堂,穿过道侧廊,走进扇院门,来到上舍后院,院中个四方大庭院,北边正面是几大间讲堂,东、西、南各是排斋舍,每斋五间房,宋齐愈在东边第间,章美则在南面第三间。
上舍生今天殿试,虽然已经考罢,但大多都还没有回来,庭院中静悄悄,只听得见庭中花树上啾啾鸟鸣。郑敦沿着侧廊来到章美斋舍前,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两下,没有人应,便推开门轻步走进去。
房内寂静,并没有人。迎面张大炕,占满大半间。郑敦先向左手边靠墙望去,那是章美铺位。章美做事向爱工整,半旧青布被子叠得方正,靠墙角端正放着,上面搁着青布套旧竹枕,套面也平展无褶。这几天,铺位直这样空着,因没有人睡,青布褥单上薄薄落层灰。
呆望会儿,铺上空空,没有任何迹象可寻。他又回转身,望向章美柜子,柜门锁着,他没有钥匙,即便有,除衣物和些钱,里面恐怕也不会有什。而旁边章美书架上,密密排满都是那些已经翻烂经书文集。
辨不出,看车轮最后印子方向,是往京城来。那道士现今就藏在汴梁城里,他做出这场鬼戏,本来恐怕是要去向官家讨赏,谁知道有人在那银帛上添字、坏事,成反语,现在他就难办——”
东华门前。
郑敦正要开口问宋齐愈,几个太学生围过来:“宋兄,今天策论答得如何?”
郑敦见不便再说,便道:“去找章美。”
宋齐愈点点头:“好,们分头去找。”
章美,你究竟去哪里?为什连个字都不跟讲?
赵不尤和顾震、张择端起登上那只新客船。
连郎繁在内,船上二十五具尸首,都齐摆在前面大舱中,尸身上都盖着竹席。
赵不尤
郑敦忙转身走开,身后宋齐愈和那几个太学生说笑着,语气十分轻松,甚至可以称之为欢畅。郑敦忽然很难过。
他是家中独子,三岁时候,母亲忽然病逝,父亲很快将个小妾扶正。这个继母虽然性情还算温和,后来也没有生育,但毕竟并非亲生,始终不冷不热。父亲任武职,常年在西北边地轮戍,便将他母子留在家乡。
郑敦觉得自己如同孤儿般。幸而过三年多,他就去童子学上学,和宋齐愈、章美成好友,三人同学,同住,同玩耍,几乎刻都不分离。之后又起上县学、府学、太学。他原本资质平庸,但跟着两个聪颖之友,常日听他们谈论经学文章,得益极多,顺利升学。
宋齐愈和章美,在他心中分量甚至超过父母。
而此刻,宋齐愈春风惬怀,章美又不知下落。只剩他个,凄凄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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