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师从大儒程颐时,老师已经失势,前后总共才聆听三次教诲,而且只有最后次,老师才单独跟他讲席话。那时他还年轻,见时政纷乱,心中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老师恐怕是留意到他眼中奋然狂意,对他道:“简庄,君子敬命。你只需守住个‘敬’字,安心立命,皆在于此。”
他当时并不明白,但默记于心,直到几年后,灰心丧志之时,才领会到老师深意。不论天下,还是个人,都有其运与命。人力固然可抗可争,但都有定之限,不管心气多高,力量多大,都难以违越此限。君子之为君子,
“那个船工谷二十七?”
“是,那船工z.sha。”
“z.sha?”
“是服毒自尽。因他还不算罪犯,狱卒没有给他换囚衣,也没仔细搜,他身上藏个小瓷瓶,瓶里装着毒,趁人不注意,偷偷喝下去死。他是这案子唯个直接见证,眼下这见证人也死,案子就更难破,府尹大人也就不愿再让这事沾上身。说能压则压,拖过阵子,人们自然就会忘掉。府尹大人既然这下令,们这些当差,也只能听令。这就是做公职憋火之处。”
赵不尤沉默片刻,道:“他管不到。”
“你哥哥睡?”顾震声音。
“还没有——”
赵不尤忙擎着油灯迎出去。
“不尤,这案子不能查——”顾震走到院中,却不进屋。
“怎?”
原因这要紧?连殿试都能不顾?”
“自然是比殿试更重事。”
“什事能重过殿试?”
“也想不明白。”
众人又陷入沉默。
“嗯?你还要查?”
“是。”
“这恐怕不容易。”
“二十几条人命岂能这白白死掉?”
每日早晚,简庄都要静坐个时辰,今早,他却心中烦乱,静不下来。
“方才府尹大人急命人召去,说这案子就这搁下,不许再查。”
赵不尤听后心里沉:“果然如此——”
“你早料到?银帛上添那两个字?”
“从开始便有些担心。不管有没有那两个字,这件案子恐怕都难查下去。若没有那两字,便是天书降临,如今不似往朝,这等事,不会再有正直朝臣来谏诤,大家只图个祥瑞,好得些恩赏。现今天书被人添两个字,成反书,若让官家看见,必定恼怒。能捉出元凶,倒也好,但这案子极难查,若查不出结果,谁主事,谁便自造箭靶,给人口舌,到那时,上书弹劾人便会拥而上。”
“嗐!这倒没细想过。府尹恐怕是上报给刑部,刑部又上报给丞相,那王黼才任丞相不久,首先想自然是要避祸远嫌。不过,若单是这样,也好办,只要有破案之望,他们恐怕也想要这个功劳。偏生牢狱里又出件事——”
良久,简庄才正声道:“郎繁已死,官府正在追查,们暂时也做不什。眼下章美下落更要紧,们分头都去尽力找找。凡他认识人,都去问问。”
江渡年问道:“那个人呢?”
简庄沉吟片刻:“该做们已做,天不从人愿,也是没有办法事,且随他去吧。”
赵不尤正独自在书房中思忖案情,忽听到院外敲门声。
墨儿跑出去开门:“顾大哥?这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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