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低声对春惜说:“今晚你们母子得委屈下,去找个朋友,你们在他船上将就晚,明天再商量去处。”
“好。”夜色中看不清春惜脸,但声音里似乎微微带着些欢悦。
彭嘴儿心里又阵暖,没想到自己竟能和春惜肩并肩站得这近,更没想到她心和自己心能合到处。
天上飘起细雨,彭嘴儿后悔没带把伞出来,他忙脱下自己外衣递给春惜:“你们娘俩先在这树下等等,去寻那朋友,让他划船来这里接你们。”
“你也要淋湿。”春惜不肯要那外衣。
“得带着栋儿。”
“那当然,也爱这孩子。”
“什时候走?”
“最好现在就走。”
彭嘴儿带着春惜母子偷偷翻墙逃离船坞,走到岸边,他才发觉自己太冒失。
头,认出是他,险些惊呼出来。他忙嘘声止住,而后轻步上船,进到船舱之中。
两人四目相对,都说不出话,倒是栋儿,由于彭嘴儿时常买吃食玩物给他,见到彭嘴儿,笑着叫道:“彭二伯!”
春惜忙嘘住栋儿,抬头问道:“你怎找到这里?”
“偷偷跟着武翘来。”
两人四目相对,又说不出话。
彭嘴儿执意塞给她,临走时本想告诉她康潜死讯,但又怕另生枝节,便忍住没说,转身大步望东水门跑去。
许久没有跑过,他却丝毫不觉得累,反倒觉得畅快无比,地上渐渐湿滑,他连摔几跤,却都立即爬起来,笑着继续跑。奔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虹桥,他先去看鲁膀子船,那船泊在岸边,根缆绳拴在柳树根。船里并没有人。他转身又向鲁膀子家快步走去,没走多远,却见前面两个黑影急忙忙走过来。走近之
这时天已黑,带着春惜母子去哪里是好?他袋里只有百多文钱,住店都不够,何况也不敢去住店。客船定是没有,雇车马又怕人看到。
饽哥交给他香袋没有带在身上,那对耳朵已经烂臭,但他不知来历,不敢丢掉,包几层油纸,藏在自己床下个小坛子里。那颗珠子怕丢,也藏在卧房墙角个洞里。
要离开京城,至少得有些钱才好,那珠子不是凡常之物,至少半年之内不能拿出去卖。他这几年每天说书挣钱,除开食费和房费,剩不下几个,只攒五六贯。有个百十贯钱,才好在他乡安家立业。
他心里烦躁,却不敢露给春惜,心想,至少今晚得找个安稳地方安置春惜母子。
他忽然想到鲁膀子,来京城几年,他并没有交到什朋友,只有鲁膀子性子有些爽直,又爱听彭嘴儿说些古话,两个人时常喝点酒,交情还算厚,人也大致靠得住。鲁膀子家不敢去,在他船上躲两天应该不妨碍。
半晌,彭嘴儿才问道:“若有钱,你愿不愿嫁?”
春惜先是愣,怔片刻,眼睛开始泛潮,轻声道:“你没钱,也只愿嫁你。”
“真?”阵暖热从心底直冲上头顶,彭嘴儿油十几年嘴忽然涩住,个字都说不出,他向前走半步,忽又顿住,双手想要伸出,却只动动,便僵在那里。半晌,他才小心问道,“你愿不愿意跟走?”
这时,春惜已平静下来,她轻声问道:“去哪里?”
“离开京城,走远些,到外路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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