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见鼓儿封脸上虽然笑着,眼神却露出关切之意,刚才自己挨董修章打骂,封伯恐怕也看到。
果然,鼓儿封坐下来后,收起笑,温声道:“阿,那件事并不能怨你,你也并没有亏欠他们什,以后不要再去接近那董朝奉。”
池勉强笑笑,随即又叹口气:“他老年丧子,看着太凄凉。何况,确欠他儿子份情。那天要不是他护着,也就不会和曹喜结怨……对,封伯,被你说中,曹喜被放出来,上午出门就看到他。”
“也看到。”
那件无头尸案发生后,池曾和鼓儿封、萧逸水多次争论过,鼓儿封始终不信曹喜是真凶,因此脸上露出丝喜色,虽然随即掩饰过去。池却眼看到,立刻嘟起嘴:“封伯,你先别忙着得意,已经求疤面判官帮忙查这个案子。”
修章打。弈心小和尚只有十七八岁,性情极好,任你怎说他,都从不生恼。池平日常常逗他,叫他“小瓠瓜”。可今天哪里有心思?只涩笑下,便朝家走去。
弈心在身后依然念叨着:“有负于人,被责,而能不怨,难;无负于人,被责,而能不怨,更难;不但不怨,反生慈悲,难上难。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池到门前看,大门锁着,她掏出钥匙开门,见院中屋里干干净净,不由得惭愧起来,深叹口气:这个封伯呀……
这几天,萧逸水被妓馆请去帮忙料理寒食清明会。鼓儿封受风寒,直卧病在床。池又失魂落魄,根本没有心思清扫房屋,所以房中直凌乱不堪。今天她特意早点回来,本想也该清扫洗刷番,谁知道鼓儿封已将里里外外都打整干净。
她取出布兜里食盒,粉羹只剩小半,因鼓儿封爱吃,她才带回来,现在连小碗都不够。她越发沮丧,呆呆坐着,正在气闷,门忽然推开,个粗沙般笑声传进来,是鼓儿封。
“‘讼绝’赵不尤?那太好!若是有他出手,这案子也许有望能破。”
“就算赵判官破不,自己也要把它查清楚。不信它能瞒辈子,瞒住所有人!”
和池分手后,赵瓣儿转身往城里走去,回到香染街路口时,躲到个胖子身后。
其实,不少人仍围在书讼摊凉棚边,人缝里能望见哥哥赵不尤和墨儿正在跟个主顾说话,根本看不到她,她忍不住伸舌偷笑下,放心拐进香染街。
等会儿要走好几里路,她又向不爱坐轿子,拘在个木箱子里不自在,让人抬着,更不安心。这街上有家梁家鞍马雇赁店,今天刚巧穿着前后开衩旋裙,正好骑驴,就找过去。店里个小姑娘笑着迎上来,穿着翠绿衫儿,戴个双螺假髻,没戴稳,动就晃颤,眉毛画得浓黑,眉心贴着鹅黄
鼓儿封年近五十,身材瘦长,穿着件干净旧青衫,骨骼锋棱,身清硬之气。池见他面带笑意,早上还有些委顿,这时神气却很是清爽。
池站起身埋怨道:“不好好养病,你跑哪里去?让你不要乱动,等回来再收拾清扫屋子,就是不听。”
鼓儿封笑着道:“已经好,躺这许多天,动动才好。”
“你刚才在哪里,怎没见你?”
“随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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