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事本就无足轻重,因而也不见丝毫异常。两三个月后,他才渐渐松气。受过这场惊,再不敢动这等念头。
他没想到,过近年,到正月底,丁鹿竟忽然来寻见他,又将他拽到院外那块山石后,急慌慌说:“你那田契惹出大祸,你赶紧出宫去寻见相绝陆青,请他后日午时在潘楼望春阁等候个贵要之人。相绝轻易请不动,这是百两酬银,无论如何要说动他!”
他唬得腿软,
边听候回话。”
小黄门端着进去后,他惴惴等在门边,片刻,那小黄门出来轻声说:“太傅已收那张纸,瞧瞧,便丢到桌上,并无其他言语。”他大为失望,只能黯然退下。
回去后,朱显忽然觉着有些不对:太傅那般有孝心,见到自己父亲遗物,上头又有父亲亲笔签押手迹,他为何竟丝毫不动情?难道是不愿人瞧破他心思?睹物思亲,又无甚见不得人之处,为何要遮掩?或许是他那等尊贵之人,不愿让贱侍瞅见悲恻之容?抑或里头真藏些隐秘心思?
他百般纳闷,却始终想不明白,倒是不由得想起个人:那人是后苑造作所名黄门官,名叫丁鹿,官阶比他高两阶。丁鹿不时寻见他,向他询问太傅杨戬日常饮食起居。太傅杨戬当年便是由管领造作所,才得以施展本领,立明堂、铸鼎鼐、起大晟府、修龙德宫,立几件大功勋,日益得圣上恩宠。
朱显起先以为丁鹿打问这些,是想寻机巴附太傅,后来却隐约听得,丁鹿在太尉梁师成那里更加殷勤。这等两头奔走之人,用心最难测。朱显有些怕,便尽力避开。
几个月前,丁鹿又寻见他,将他扯到僻静山石背后,悄声说:“人要辨得高、识得低,这路才行得平顺。杨太傅如今虽说深得官家宠信,可这后宫始终还是梁太尉做主,御书号令都经由他之手,才能传宣出去,连宰相王黼都得尊他声恩府,若不然,满天下人都称梁太尉‘隐相’?你只掌管杨太傅膳食,这清冷职位,何年何月才能踩着梯晋升之阶?”
朱显听,不敢答言,心思却不由得不动。丁鹿眼瞧破,又说:“便直说吧,是梁太尉眼目,受他差遣,勘查这宫中情状。你若是瞅见杨太傅有何动静,便去报给。若得三分甘,必定少不得你分甜。”
朱显没有应声,只虚点点头。之后虽揣着这心事,却从不敢动这念。然而此时,心里懊丧,不由得想起丁鹿那番话,心想:父亲教要忠心,可这忠也该有个限度。这般尽心尽力,却连太傅跟前都到不得回。如今任这厨职,更如脖颈上拴根链子,锁困在这里。给人忠这许多年,如今也该给自家忠回。
于是,他寻机去到造作所,避开人,将那田契事偷偷告诉丁鹿。丁鹿听后,低头寻思片刻,而后说:“眼下听来,这事并无甚奇处。你回去再仔细留意,不论此事,或是其他,只要瞅见,便来报给。”
朱显原以为能得些好处,却只得这句淡话。他大为懊丧,回去后,更担忧起来。入宫多年,这是他头回泄传私话,旦被人察觉,恐怕再无容身之地。他忙去唬住刘西,叫他莫要将田契事传出去。这唬,倒唬得他自家越发心虚,整日惴惴难安,夜里时常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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