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兄弟三人，他排在中间，自幼便被父母轻视。因那假田契，家败之后，他父亲将他卖入宫中。到
宫里，杨戬被分到御药院，任清扫之职。他沉默少言，只和
个叫姚辛
小黄门常在处。姚辛在厨房做杂活儿，每日饭时，
观人之神，查人之心，判断此人天性凉温、器量宽窄、心境明暗、禀赋厚薄、气质清浊、智识高低、心思粗细……从而得知此人行事高低、功业大小、处世难易、遭际顺逆等。如同相马，只能判定马力之健弱、快慢、长短，哪里能断言这马命之好坏、寿之短长？
若想改命，唯之法，是改变自家心性。但所谓本性难移，若非大智大勇之人，哪能轻易改得自家性情禀赋？即便陆青明白指出其心中症结，绝大多数人也依然故
。心性不改，自然行事不改；行事不改，哪里能改得命？
因而陆青越发厌倦，他原本就无心浸染这人世，又不愿违心敷衍。
有回，他偶然进城去到孝严寺，遇见寺中住持因禅师。闲谈间，竟与因禅师有些旧缘。因禅师原本在拱州出家，陆青祖父则是那州里富商。因禅师见睢水上下几十里地只有两座旧木桥，便立志化缘，修造十座木桥。他寻到陆青祖父，陆青祖父为人豪侠仗义，在外行商许多年，正打算卖掉田产，回江南家乡，便力承担下这桩善举，卖帝丘那片田，将四千贯钱全部拿来资助修桥。
因禅师与如今汴京作绝张用祖父相熟，便从京城请张老作头来督造桥梁。没想到才开工几日，便惹出桩官司。陆青祖父因向瞧不惯草药杨家欺压穷苦佃农，便将那块田卖两道。头道钱捐给因禅师，二道卖给草药杨家，钱则自家卷走逃离。因禅师到处寻不见陆青祖父，心中不安，便去皇阁村草药杨家，打算商议个妥当法子。快行至杨家时，见个孩童从院里跑出来，转到侧墙根下，把样东西压到块石头下面，随即跑回院子。
因禅师有些好奇，走过去搬开石头看，竟是陆青祖父那第二道田契。因禅师犹豫半晌，怕善桥造不成，终没能克制私心，便揣起那张田契，紧忙离开。
那十座桥顺利造好，因禅师却心怀愧疚，便离开襄邑，做个行脚僧，四处游方行善。多年前，他身体渐衰，才来到汴京，在这孝严寺做住持。
前年，因禅师圆寂，让徒弟转交给陆青包东西。陆青打开看，里头是几本册子和封书信，均是因禅师手迹。陆青先读那信，因禅师嘱托他寻机设法劝解救拔宫中太傅杨戬。陆青读后，不由得诧异而笑。然而，等他读完那几本册子，却再笑不出来。
因禅师负疚于自己当年所为，那心病始终横梗于心，后来无意间得知，草药杨家因被骗买那块田，家道败落，次子杨戬入宫做内侍。他推测年龄，那张田契正是杨戬藏到院墙外石头下。
因禅师深知因果，得知这消息后，越发惊惧愧惭。他见佛经中虽反复言及因果，却未有哪部细述过因果变化。他便回到襄邑县皇阁村，从头细细追寻那假田契在杨戬身上所造因果。他寻访到杨家邻人故旧，拜问过杨戬姊姊，又寻见几位宫中老内侍，前后耗费数年工夫，细细写下杨戬这五十年生平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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