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辛站住脚,回转头,满面惶愧:“硃兄弟,对不住你,儿子犯死罪,现在梓潼狱里,表弟帮说情,郡守恩准,只要献出你,可免儿死罪。硃兄弟,你于有救命之恩,可只有这个儿子……”
漆辛声音哽咽,流下泪来,邴氏站在边也深低着头,不敢看硃安世。
硃安世说不出话,牙齿咬得咯吱吱响,攥着刀柄手几乎要拧出血,半晌才瞪着眼,字字狠狠道:“你陷害可以,为何连这孩子也要拖进来?”
漆辛噗通跪到地下,呜呜哭起来:“郡守说连你和孩子,还有汗血马起献上,才能免掉儿子死罪……”
他手始终紧紧抓着驩儿手臂,驩儿却不再挣扎,望着硃安世,眼中竟是关切、自责多于惊慌。
牛车脚程慢,行近个月,才出褒斜道,经汉中,穿剑阁,来到梓潼[梓潼:西汉高帝六年(公元前201年),置广汉郡,辖13县。治所设在梓潼(今四川梓潼县)。]。
硃安世直躺在棺木中,只在夜深无人时,才能出来透气,这十几日竟比远征大宛三年更加难熬,憋得五脏六腑几乎要炸,算路程,才走半,焦躁得想杀人。
“要进城,小心。”漆辛在棺外小声提醒。
硃安世忙凝神屏气,牛车速度放慢,吱吱咯咯碾过木板,应是在过城门吊桥,之后停下来,听到守城卫卒盘问漆辛,漆辛小心应答,几句之后,牛车又缓缓启动,硃安世这才放心。
又行阵子,牛车停下来,硃安世正猜想漆辛在买吃食,却听见驩儿惊叫起来:“放开!放开!”
硃安世心中虽然怒火腾烧,却也只能恨叹声,环顾四周捕吏,知道万无可能脱困,便松手弃刀,慢慢站起身,气极而苦笑,连声道:“好!好!好……”又望着驩儿道,“驩儿,是硃叔叔害你,倘若你能侥幸活下来,定要记住,万万不能轻易相信人,日后就是见硃叔叔,也不能轻易相信。”
驩儿眼中这时已全然没有惊慌,只有担忧和难过。硃安世心下稍安,眼望见旁边停着辆木笼囚车,心中闪念:虽然被捕,料不会就地处罚,应是要押解去长安,只要不死,何必灰心?
于是,他细细整理下皱起衣衫,这些日子他胡髭已经长出,粘假胡须已经
硃安世大惊,要跳起身,又不知外面情形,不敢冒然行事。再听,驩儿仍在叫,却听不见漆辛和邴氏声音,事情不妙!硃安世忙抓住刀,推开棺盖,刚坐起来,却见十几把长戟逼住自己,捕吏将牛车团团围住!
他定神看,牛车停在官府大门前,台阶上立着位官吏,看衣冠,是郡守。左右几个文吏,十数个执刀护卫,行人全都被兵卒挡在街道两头。
而漆辛,竟紧抓驩儿手臂,正拖扯着走向那郡守!
硃安世惊如雷轰,大叫道:“漆大哥!”
他自幼历尽人情凉薄险恶,从不轻易信人。活到今天,这世上能信,除郦袖,只有少数几个朋友。他虽曾豁出性命救过漆辛,但不喜漆辛小心拘谨性子,故而救过之后便丢开手,不愿多交往。倒是漆辛,多年来始终不忘恩情,只要见面,必定先要叨谢番,并想方设法要报恩。硃安世却不过他片盛情,才接纳这个朋友。哪知竟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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