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安世爬上墙,探头看,外面队骑卫举着火把,排成列,守住后街。
等司马迁醒来时,浑身火烧火燎,遍体刺痛无比。
他想睁开眼睛,但左眼被踢肿,右眼也只能睁开道缝,眼前幽暗中几张憔悴面孔,目光麻木冰冷,形同鬼魅。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朝中官吏,其中几个他认得,官位都远远高过他,然而到这里,却全都连乞丐不如。
他忽然阵心酸,泪水顿时涌出来,流到脸侧伤口,阵蛰疼。
他虽非生于豪贵之族,却也是史官世家,自幼便乖觉驯良,只喜读书,极少与人口角争执,更无粗蛮之举。成年之后,继任太史令职,也始终谨守本份、谦恭自持,远避是非、全心攻史,哪里曾遭过这等粗,bao?尽管他早知当今酷吏横行、牢狱残狠,但此刻才终于明白何为身陷囹圄,何谓身痛心辱。
“谢谢王大人!”硃安世拱手道别。
“且慢,还有几句要说——”王卿回头吩咐僮仆,“你快快出去,设法拖住,bao胜之,随后就到!”
僮仆答应声,忙转身向外奔去。
王卿走到硃安世面前,忽然双膝弯,跪到地上。
硃安世大惊:“王大人,你这是?”
奔进来是个年青男子,看衣着是僮仆,他见到屋内情形,顿时呆住。
硃安世伸手就要去捉那人,王卿忙劝道:“两位不必惊慌。”随即问那僮仆,“什事?”
“直指使者,bao胜之率人前来,正在府门外,说是来捉拿逃犯。”
“哦?”王卿大惊,“他有没有说是什逃犯?”
“没有,但看见卞幸先生跟随着,bao胜之起来。”
做什?说什?
他在心里连声问自己,渐渐想起:他是因替李陵游说而获罪。[参见司马迁《报任安书》及《汉书·司马迁传》、《汉书
王卿恭恭敬敬向硃安世行个叩首礼,而后又移动膝盖,又向驩儿、郭公仲也各行个。
硃安世三人时不知所措。
王卿站起身,郑重言道:“三位,这拜,是为仁心道义而拜。古本《论语》旦失传,公道大义将随之而亡,后世将只剩私心私欲,天下将只见强盗横行。荆州刺史扶卿曾经得传孔壁《论语》[王充《论衡·正说篇》:‘孔子孙孔安国以教鲁人扶卿。’],但可惜学不全,王卿恳请你们,去荆州找到扶卿,将全本古《论语》传给他。当然,此事也不能强求,由三位定夺。古本《论语》若能得以流传,自是万世苍生之幸,如果失传,也恐怕是天意如此,唉……好,话已经说完,就此别过,请两位速速带这孩子离开!”
说罢,王卿拱手道别,转身出门,大步走向前院。
硃安世和郭公仲带着驩儿,奔到后院,却见墙外有火光闪动。
“卞幸?他怎会和,bao胜之在起?难道是他泄密?”王卿忙转头对硃安世道,“你们得立即离开,那卞幸是门客,今日这孩子来时,他也在旁,必是他暗中通报,bao胜之。唉——怪不善识人,误交小人。”
“好!们就此告别!”硃安世牵着驩儿就要往外走。
王卿忙问:“你们是如何进来?”
“从后院,翻墙。”
“好,去前面设法拖延,你们还是从原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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