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直低着头,默默听着,虽仍不敢直视妻子,手指却不由得微微伸开,小心握住妻子手。
正当杜周苦无对策时,各地刺史回京述职,个名字让他心中动:扶卿。
扶卿是孔安国弟子,据刘敢从常山郡得到信报说,孔安国儿媳朱氏死前曾提及部经书,要送到长安,交给兒宽。孔家经书,自然应当是儒经,其中最贵重,无疑是当年孔壁所现古文经书。这些古文经书早已献入宫中,杜周直有些好奇,升任御史大夫后,还特意找来石渠、天禄阁书目,查找过这些古经,但遍寻不到。他有些纳闷,但此事与己无关,便也没去细想深究。
现在看来,此事十分古怪:什人敢从宫中盗走古书?而且连御史兰台书目都敢删改?御史大夫掌管国家图册典籍,几年间,兒宽、延广、王卿三任御史接连死去,难道与此事有关?
他细细思忖,天子以儒学选官取士,天下各派儒家,齐派最盛。齐学擅长随
秽,就算有衣衫蔽体,也依旧无地自容。更何况,这三个月来,颔下胡须逐渐掉落,如今已经净光,这样张溜光脸,如同个散着光芒“耻”字,罩在脸上,引人注目耻笑。
他低头疾走,不敢看身边行人,路上如贼般,好不容易,才走到自家门前。他停住脚,怯怯抬眼,见家宅门庭依然,只是有些萧索,心中陡然涌起阵凄怆。门扇虚掩着,他犹疑良久,始终不敢伸手推门。正在忐忑,门忽然打开,是卫真。
“主公?主公!主母!主公回来!”
卫真瞪大眼,惊呼起来,随即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泪水奔涌:“主公终于回来,终于回来!主母这年多日夜焦心,眼泪就没干过。隔几天就去次牢狱,可他们不让探看主公,使尽钱财,说尽好话,也不让进去见主公面。主公要回来,他们竟也不说声,好让去接……”
司马迁呆立在门口,见卫真如此,心头暖热,泪水顿时滚落。
卫真忙擦掉眼泪,拖着哭腔,笑着自责:“该死,主公回来,天下喜事,怎哭起来?”说着忙站起来,紧紧扶住司马迁,搀护着往里走,边走边连声念叨,“太好!太好!真是太好……”
刚走进院中,迎面柳夫人赶出门来。司马迁顿时站住脚,见妻子容色憔悴,鬓边遍泛白霜,也是满眼泪水,惊愕莫名。
夫妻二人对视片刻,竟像是隔世重逢,悲欣恍惑。柳夫人忙用衣袖拭泪,抬脚赶过来,伸出手,司马迁也伸出手,要去握,但随即心中羞惭,又遽然收回去,垂下头。柳夫人过来把抓住他手,哭道:“你总算回来!”
司马迁虽然心中感激,却不敢直视妻子。
柳夫人仍紧紧抓着他双手,流着泪道:“无论你怎样,都是你妻,你连也要见外吗?何况,这事从头到尾你没有丝毫错!你无辜入狱,吃那多苦,如今总算保住性命,回到家,就该开开心心,不要再去想那些事。卫真在旁,也要直说,你已经是老夫老妻,而且也早已有子嗣。你受刑,虽然是场大难,但毕竟保住条性命。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如今你夫妻能得团聚,已经千恩万谢,你也千万不要再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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