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儿缠绵病榻,是这精怪作祟。人思虑过重,易生晦气,晦气从发而出,日久天长聚做这发球藏于枕内,引得人噩梦连连,身体衰败。”
“原来如此!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亲眼看着苦生将那蠕动发球用符火烧,老翁放下心来,将他们引到堂前,备上酒菜请他们吃。
“这……道长您这面罩,点缝隙都没有,得取下来吃吧?”老翁端着酒,看那架势定要和他喝两杯以示感谢。
对于这种情况,苦生向来是不做解释,任人怎热情劝吃劝喝,直接摆手拒绝便是,不然若是说实话,这些人听到他僵尸身份,又平添许多麻烦。
那些复杂情绪,他全都知晓,毕竟神胎生而知之。不论是作为原本神胎还是阴差阳错而成僵尸,他都是异类。
白鹤观内修行加上人间行走,近百年时间,他所杀厉鬼数量不断增加,除去僵尸鬼怪不知凡几,术法修为也不断增长,唯没变,就是畏惧厌恶“井”这点。
罗玉静坐在井口,拍去衣服上蹭到灰土,提起诛邪剑走到苦生面前,将诛邪剑连同诛邪剑上串着黑发球起放到他手里。
苦生揪自己头发:“诛邪剑为什听你?!”
罗玉静说:“这是你剑。”
苦生记忆中那口井,深而暗。
百多年前,个大着肚子,即将临盆女人被杀死在井边,抛尸井底。苦生就是那女子腹中孩子,他头颅恰好被那刺穿女人肚子刀给割断,因此,他未曾出生便已死去。
然而他又是本该天生不死神胎,哪怕那个模样,身体仍然在井下生长。他母亲在井下腐烂,他在阴井向死中生长,长成个怪异尸体,是谓僵尸。
年复年,他身体长大,头身分离,只能在井下动动眼睛和手指,无法自行起身离开那口井。
从他有意识起,他在那口井里待二十年。
罗玉静坐在桌前,忽然接过那老翁话头说:“他修行辟谷,不吃东西。”
老翁恍然大悟,眉开眼笑,言辞间更带上两分敬畏:“怪道老儿看这位道长就不同凡俗,分明是个活神仙模样,竟已到辟谷之境!”
到晚间风雪愈大,他们就在这庄子歇晚。主人家招待周到,罗玉静躺在客房盖着厚厚被
苦生:“所以剑为什听你?”
罗玉静:“是你剑,怎会知道为什?”
“……”苦生噎住,气得拿诛邪剑摇晃,“诛邪剑,你说!”
罗玉静看他折磨剑,面无表情走到他身后,熟门熟路坐上自己藤椅宝座。摸出根安魂香点燃,吸吸平心静气。
苦生训完剑,背着她回到前面,见到庄上父女两个,将黑发球来历简单和他们说说。
二十年,外面世界对他而言,只是个圆井口。
他最喜爱雨雪,因为唯有雨雪会穿过井口落在他身上,真切被他触碰到。尤其是雪,大雪覆盖天地时,连井下也会积上层白雪。
厚厚白雪覆盖在他尸体上,便是这世间唯给予他温柔。
他师父白须道人将他从井中带出,为他缝上头颅与身体,又封印他身为僵尸口、目、手,告诉他,虽然他已生为僵尸,却不能去做僵尸。
师父怜悯他,也忌惮他。他是白鹤观弟子,也是白鹤观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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