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女人把这支废话连篇歌背得滚瓜烂熟。她歌声随着夏天甜美空气飘上来,非常悦耳动听,充满种愉快悲哀之感。你好象觉得,如果六月傍晚无休无止,要洗衣服没完没,她就会十分满足地在那里呆上千年,边晾尿布,边唱情歌。他想到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个党员独自地自发地在唱歌,真有点奇怪。这样做就会显得有些不正统,古怪得有些危险,就象个人自言自语。也许只有当你吃不饱肚子时候才会感到要唱歌。
“你现在可以转过身来,”裘莉亚说。
他转过身去,时几乎认不出是她。他原来以为会看到她脱光衣服。但是她没有裸出身子来。她变化比赤身裸体还使他惊奇。她脸上除胭脂,抹粉。
她定是到无产者区小铺子里买套化妆用品。她嘴唇涂得红红,脸颊上抹胭脂,鼻子上扑粉,甚至眼皮下也除什东西使得眼睛显得更加明亮。她化妆并不熟练巧妙,但温斯顿在这方面要求并不高。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或者想过个党内女人脸上涂脂抹粉。她面容美化十分惊人。这里抹些红,那里涂些白,她不仅好看多,而且更加女性化。她短发和男孩子气制服只增加这种效果。他把她搂在怀里时,鼻孔里充满阵阵人造紫罗兰香气。他想起在地下室厨房里半明半暗中那个老掉牙女人嘴。她用也是这种香水,但是现在这点却似乎无关重要。
“还用香水!”他说。
神秘地飘来,你闻下就又闻不到。
“这是咖啡,”他喃喃地说,“真正咖啡。”
“这是核心党咖啡。这里有整整公斤,”她说。
“这些东西你怎弄到?”
“这都是核心党东西。这些混蛋没有弄不到东西,没有。但是当然,服务员、勤务员都能揩些油——瞧,还有小包茶叶。”
“是,亲爱,还用香水。你知道下步要做什吗?要去弄件真正女人衣裙,不穿这捞什子裤子。
要穿丝袜,高跟鞋!在这间屋子里要做个女人,不做党员同志。”
他们脱掉衣服,爬到红木大床上。这是他第次在她面前脱光衣服。在此以前,他直对自己苍白瘦削身体感到自惭形秽,还有小腿上突出青筋,膝盖上变色创疤。床上没有床单,但是他们身下毛毯已没有毛,很光滑,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这床又大又有弹性。“定尽是臭虫,但是谁在乎?”裘莉亚说。除在无产者家中以外,
温斯顿在她身旁蹲下来。他把那个纸包撕开角。
“这是真正茶叶。不是黑莓叶。”
“最近茶叶不少。他们攻占印度之类地方,”她含含糊糊地说。“但是告诉你,亲爱。要你转过背去,只要三分钟。走到床那边去坐着,别到窗口太近地方。说行才转过来。”
温斯顿心不在焉地看着薄纱窗帘外面。院子里那个胳膊通红女人仍在洗衣桶和晾衣绳之间来回地忙碌着。她从嘴里又取出两只夹子,深情地唱着:
“他们说时间能治疗切,他们说你总是能够忘掉切;但是这些年来笑容和泪痕仍使心痛象刀割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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