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自己每缕呼吸,听见杨谦南落座窸窣声响,听见孟先生在和他寒暄着什。可她听不见孟先生和她讲话,听不见主座上人问她,温小姐喝酒吗?
温凛下意识点点头,连场面话都忘说。
孟先生和杨谦南说几句话,忽然想到温凛,伸出手介绍,“说起来,温小姐还是你姑父学生。你说巧不巧?”
着蓝色和服女侍者纤手在各人面前置清酒。衣袂半遮半掩,杨谦南唇畔笑意若有似无,直勾勾地盯着温凛:“是吗?”
温凛看着杨谦南面前模样酒盅发怔。
杨谦南在她耳边说,他已经物色好合适房子,等过几天捯饬捯饬,他俩就可以住进去。温凛问他在哪,他没告诉她,只说风景很好,很适合她养病。
“那屋里还有个炉子,民国时候就用来煎过药。正好让你捡个便宜,每天给你煮药吃。”
温凛气哼哼地坐起来,说你才每天煮药吃,你知不知道中药有多苦?
而老爷子仍在安静地唱:
“Andit'sahard,andit'sahard,it'sahard,andit'sahard,(感到那急剧,猛烈,呼啸,疯狂,)
敛着双眸,脸色微微发白,条素绸裙子映着红彤彤灯笼,像个待嫁新娘。
*
人们回忆2016年十月,总会说起那年闹得沸沸扬扬诺贝尔奖,把文学奖颁给个歌手。
BobDylan。
温凛至今记得,他在北京开过场演唱会,在工人体育场。
榻榻米包厢里只能跪坐,他们相隔矮矮张深色实木长桌对望,竟然是这辈子最举案齐眉时刻。
她掩饰性地点点头。但杨谦南仿佛觉得场面有趣,故意问她,都学些什啊?
温凛仓皇间,只好用眼神向孟先生求援。
孟先生大笑,说:“学生都是这个样子,毕业,学问通通还回去。”他侧身挨着温凛,小声问,“温小姐毕业有五六年吧?”
温凛答四年。孟先生感叹道,那还很年轻啊。中年男人手突然盖住温凛持杯
Andit'sahardrain'sa-gonnafall.(那瓢泼,bao雨就要落下。)”
那是她在工体看过最简陋场演唱会,音响很差,布景是块黑色布,灯光是盏白色顶灯,七十岁BobDylan抱着把木吉他,嗓子沙哑残破。
像那段日子,贫瘠,琐碎,未加修饰,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2016年温凛,在上海无休无止,bao雨里,猝然与他重逢。
大雨还在下吗,可她已经听不到。
那是2011年4月,杨谦南带她去听演唱会,她因为身体不适,蔫巴巴地窝在他怀里。
老爷子在台上唱着他盛名煊赫那首《大雨将至》:
“I'vesteppedinthemiddleofsevensadforests(跋涉在片悲惨森林)
I'vebeenoutinfrontofadozendeadoceans(遇到十二片死亡之海)
I'vebeententhousandmilesinthemouthofagr□□eyard(在坟墓中前进上万英里)……”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