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随便,你要往东,也往东,不是还走到路上去?至少你要往东,就往西。”王德从袋中掏出枚铜元,浮放在大拇指指甲上,预备向空中弹。“要头要尾?头是往东,尾是往西。”
“王德!王德!你世界里没有愁事!”李应微微露着惨笑。
“说!要头要尾?”
“头!”
砰声,王德把钱弹起。他瞪着眼蹲在地上看着钱往地上落。
“喝!那马路上荷枪大兵,坐摩托车洋人,白脸,黑脸……。那庙会上大姑娘,父亲说过,她们都是老虎。”
“你不会躲着他们走?”
“大兵和洋人能躲,可是她们又害怕又爱看。”
李应和王德自从进城,就住在李应姑母家里。饭食是他们自备,白天出去找事,晚上回来睡觉,两个人住着李应姑母间小北房。饭容易吃,钱容易花,事情却不容易找。李应急瘦许多,把眉头和心孔,皱在处。王德却依然抱着乐观。
“李文警!”
“喂!李应!今天怎样?”
“今天还能有什好处。钱是眼看就花完,事情找不到,真急死!决定去当巡警!”
“什?当巡警?你去,不去,有志愿。”
“你可以回家,要是找不到事作,……”
“回家?夹着尾巴回家?不能!喂!李应!城里人都有第二个名字,遇见好几个人,见面问‘台甫’,们也应当有‘台甫’才对。”
“头!你往东!再见,李应!祝你成功!”王德把钱捡起笑着往西走。
李应姑母住在护国寺街上,王德出护国寺西口,又犹豫:往南呢,还是往北?往南?是西四牌楼,除路旁拿大刀杀活羊,没有什鲜明光彩事。往北?是新街口,西直门。那里是穷人住处,那能找得到事情。王德想半天:“往北去,也许看见些新事。”
他往北走不远,看见街东条胡同,墙上蓝牌白色写着“百花深处”。
“北京是好,看这胡同名多雅!”他对自己说:“不用说,这是隐士住地方,不然那能起这雅致名字。”他面想着,面不知不觉把腿挪进巷口来。
那条胡同是狭而长。两旁都是用碎砖砌墙。南墙少见日光,薄薄长着层绿苔,高处有隐隐几条蜗牛爬过银轨。往里走略觉宽敞些,可是两旁墙更破碎些。在路北有被雨水冲倒堵短墙,由外面可以看见院内切。院里三间矮屋,房檐下垂着晒红羊角椒。阶上堆着不少长着粉色苔玉米棒子。东墙上懒懒爬着几蔓牵牛花,冷落开着几朵浅蓝花。院中个妇人,蓬着头发蹲在东墙下,嘴里哼哼唧唧
“叫李应!”
“好,李应,你往那里去?”
“不定!”
“呢?”王德把两只眼睁得又圆又大。
“随便!”
“找不到事,有万个名字又管什?”
“也许有‘台甫’登时就有事作。这着,你叫李文警,叫王不警。意思是:你要当巡警,不愿意当。你看好不好?”
“你呀!空说笑话,不办正事,没工夫和你瞎说,今天你各走各路,也许比在处多得些消息。”
“不!个人害怕!”王德撅着嘴说。
“晴天白日可怕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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