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人,手上脚上身上仿佛全有记号,日本人看就认出来;捉住,准杀头!出殡,连棺材都要在城门口教巡警拍拍,可是穿孝人倒还没受过多少麻烦。这件事交给,明天就有档子丧事,你教他们俩清早就跟走,杠房有孝袍子,给他们赁两身。然后,是教他俩装作孝子,还是打执事,到时候看,怎合适怎办!”
四大妈水没烧开,瑞宣已经告辞,她十分抱歉,硬说柴火被雨打湿:“都是这个老东西,什事也不管;下雨时候,连劈柴也不搬进去!”
“闭上你嘴!半夜三更你嚎什!”老人低声责骂。瑞宣又去找钱老者。
这时候,瑞全在屋里兴奋得不住打嗝,仿佛被食物噎住似。想想这个,想想那个,他思想象走马灯似,随来随去,没法集中。他恨不能步跳出城去,加入军队去作战。刚想到这里,他又看见自己跟招弟姑娘在北海莲花中荡船。他很愿意马上看见她,告诉她他要逃出城去,作个抗战英雄!不,不,不,他又改主意,她没出息,绝对不会欣赏他勇敢与热烈。这样乱想半天,他开始感到疲乏,还有点烦闷。期待是最使人心焦事,他心已飞到想象境界,而身子还在自己屋里,他不知如何处置自己。
妈妈咳嗽两声。他心立时静下来。可怜妈妈!只要出这个门,恐怕就永远不能相见!他轻轻走到院中。天明星,天河特别白。他只穿着个背心,被露气侵,他感到点凉意,胳臂上起许多小冷疙疸。他想急忙走进南屋,看看妈妈,跟她说两句极温柔话。极轻极快,他走到南屋窗外。他立定,没有进去勇气。在平日,他万也没想到母子关系能够这深切。他常常对同学们说:“个现代青年就象只雏鸡,生下来就可以离开母亲,用自己小爪掘食儿吃!”现在,他木在那里。他决不后悔自己决定,他定要逃走,去尽他对国家应尽责任;但是,他至少也须承认他并不象只鸡雏,而是永远,永远与母亲在感情上有种无可分离联系。立有好大半天,他听见小顺儿哼唧。妈妈出声:“这孩子!有臭虫,又不许拿!活象你三叔小时候,拿臭虫就把灯盏儿打翻!”他腿有点软,手扶住窗台。他还不能后悔逃亡决定,可也不以自己腿软为可耻。在分析不清自己到底是勇敢,还是软弱,是富于感情,还是神经脆弱之际,他想起日本人另罪恶——有多少母与子,夫与妻,将受到无情离异,与永久分别!
想到这里,他脖子使劲,离开南屋窗前。
在院里,他绕个圈儿。大嫂屋里还点着灯。他觉得大嫂也不象往日那俗气与琐碎。他想进去安慰她几句,表明自己平日对她顶撞无非是叔嫂之间小小开玩笑,在心里他是喜欢大嫂,感激大嫂。可是,他没敢进去,青年人嘴不是为道歉预备着!
瑞宣从外面轻轻走进来,直奔三弟屋中去。老三轻手蹑脚紧跟来,他问:“怎样?大哥!”
“明天早晨走!”瑞宣好象已经筋疲力尽似,下子坐在床沿上。
“明——”老三心跳得很快,说不上话来。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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