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冤枉路呢?
眼看已到斜街西口,瑞宣实在忍不住。"陈先生!别陪啦吧?你不是应该进后门?"
野求先生头低得不能再低,用袖子擦擦嘴。楞半天。他最灵巧薄嘴唇开始颤动。最后,他汗和话齐出来:"祁先生!"他还低着头,眼珠刚往上翻便赶紧落下去。"祁先生!唉——"他长叹口气。"你,你,有块钱没有?得带回五斤杂合面去!八个孩子!唉——"瑞宣很快摸出五块张票子来,塞在野求手里。他没说什,因为找不到恰当话。
野求又叹口气。他想说很多话,解释明白他困难,和困难所造成无耻。
瑞宣没容野求解释,而只说声:"咱们都差不多!"是,在他心里,他确看清楚:恐怕有那天,他会和野求样无耻与难堪,假若日本兵老占据住北平!他丝毫没有轻视野求先生意思,而只求早早结束这小小幕悲喜剧。没再说什,他奔什刹海去。
什刹海周围几乎没有什行人。除远远,随着微风传来,电车铃声,他听不到任何响声。"海"中菱角,鸡头米,与荷花,已全只剩些残破叶子,在水上漂着或立着。水边上柳树叶子已很稀少,而且多半变成黄。在水心里,立着只象雕刻,动也不动白鹭。"海"秋意,好象在白鹭身上找到集中点,它是那静,那白,那幽独凄惨。瑞宣好象被它吸引住,呆呆立在株秋柳下面。他想由七七抗战起直想到钱孟石死亡,把还活在心中段亡国史重新温习遍,以便决定此后行动。可是,他心思不能集中。在他刚要想起件事,或拿定个主意时候,他心中就好象有个小人儿,掩着口在笑他:你想那个干吗?反正你永远不敢去抵抗敌人,永远不敢决定什!他有许多事实上困难,足以使他为自己辩护。但是心中那个小人儿不给他辩护机会。那个小人儿似乎已给他判案:"不敢用血肉相拚,只能臭死在地上!"极快,他从地上拔起腿来,沿着"海"岸疾走。到家中,他想喝口茶,休息会儿,便到钱家去看看。他觉得钱家丧事仿佛给他点寄托,帮人家忙倒能够暂时忘记自己忧愁。
他杯茶还没吃完,瑞丰便找他来谈判。
瑞宣听完二弟话,本要动气。可是,他心中忽而亮,从二弟身上找到个可以自谅自慰理由——还有比更没出息人呢!这个理由可并没能教他心里快活;反之,他更觉得难过。他想:有他这样明白而过于老实人,已足以教敌人如入无人之境攻入北平;那,再加上老二与冠晓荷这类人,北平就恐怕要永难翻身。由北平而想到全国,假若到处知识分子都象他自己这样不敢握起拳头来,假若到处有老二与冠晓荷这样蛆虫,中国又将怎样呢?想到这个,他觉得无须和老二动气。等老二说完,他声音极低,象怕得罪老二似,说:"分家事,请你对父亲说吧,不能作主!至于搬出去,还在这里吃饭,只要有碗,总会分给你半,不成问题!还有别话吗?"瑞丰反倒楞住。他原是准备好和老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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