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老二总算有套!你多咱看见过庶务作领队?""真!"大嫂不晓得怎样回答好,只用这个有百多种解释字表示她和蔼。
老二把嫂嫂"真"解释成:庶务领队真乃"出类拔萃"。于是,有枝添叶把事情经过与将来希望都又说遍。
"你哥哥也得去吧?"韵梅从老二叙述中听出点不大是味儿地方来。她知道那个出好酱菜城也是中国,而中国人似乎不该去庆祝它陷落。假若她没想错,她以为,瑞宣就又必很为难,因为难而也许又生她气。她很怕丈夫生气。在结婚以前,她就由娘家人神色与低声嘀咕中领会到她未婚夫不大喜欢她。虽然心中反对自由结婚,她可是不能不承认现在世界上确乎可以"自由"下,而未婚夫不欢喜她,或者正因为不"自由"!她认定自己是毫无罪过苦命人。假若瑞宣坚持不要她,她愿意把这条苦命结束。幸而瑞宣没坚持己见,而把她娶过来。她并不感激他,因为既是明媒正娶,她自有她身分与地位。可是,她心中始终有点不大安逸,总觉得丈夫与她之间有那层薄纱,虽然不十分碍事,可是他们俩老因此而不能心贴着心完全粘合在处。没有别办法,她只能用"尽责"去保障她身分与地位——她须教公婆承认她是个能干媳妇,教亲友承认她是很象样祁家少奶奶,也教丈夫无法不承认她确是个贤内助。她——即使在结婚和生儿养女以后——也不能学那些"自由"娘们那种和男人眉来眼去丑相。她不能把太太变为妖精,象二弟妇那样。她只能消极不招丈夫生气,使夫妇相安无事。在思想上,言论上,和部分行动上,瑞宣简直是她个永不可解谜。她不愿费她脑子去猜破这个谜,而只求尽到自己责任,慢慢教"谜"自动说出谜底来。是,她有时候也忍无可忍和他吵几句嘴,不过,在事后想,越吵嘴便相隔越远;吵嘴会使谜更难猜些。她看清楚:不急,不气,才会使日子过得平安。
最近,丈夫更象个谜。可是她看得很明白,这个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现在这个谜是日本人给她出。日本人使她丈夫整天没个笑容,脸上湿碌碌罩着层忧郁云。她可怜丈夫,而无从安慰他。她既不知道日本人都怀着什鬼胎,又不清楚日本人鬼胎在什地方影响着她丈夫。她不敢问他,可又替他憋闷慌。她只能摆出笑脸操作切,而不愿多说多道惹他生气。只要他不对她发脾气,她就可以安点心,把罪恶都归在日本人身上。因此,她也盼望中日战争早早结束,所有在北平日本人全滚出去,好使瑞宣仍旧作她个人谜,而是全家当家人,有说有笑有生趣。
瑞宣从钱家刚回来。关于学生游行事,他已经听到,而且打定主意不去参加。他校长,在开学那天没有到校,现在还请着假。瑞宣猜想:假若大游行成为事实,校长大概十之八九会辞职。他颇想到校长家中去谈谈,假若校长真要辞职,他自己也该赶早另找事作;他知道校长是能负责必负责,而不能因负责累及自己气节人。他愿和这样人谈谈。
他刚走到枣树那溜儿,老二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