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晓荷不知道怎样回答好。对那两位名伶,他并不知道长在哪里,短在何处。"哪——
着锣鼓。在必要时,她也会疾走;不是走,而是在台上飞。她能唱青衣,但是拿手是花旦;她嗓不很大,可是甜蜜,带着膛音儿。
论唱,论做,论扮相,她都有下海资格。可是,她宁愿意作拿黑杵票友,而不敢去搭班儿。
她唱,小文给她拉琴。他胡琴没有个花招儿,而托腔托得极严。假若内行们对若霞唱作还有所指摘,他们可是致佩服他胡琴。有他,她不很大嗓子就可以毫不费力得到预期彩声。在维持生活上,小文收入比她多,因为他既无须乎象她那置备行头和头面,而且经常有人来找他给托戏。
在他们小夫妇初迁来时候,胡同里青年们头上都多加些生发油——买不起油也多抿上点水。他们有事无事都多在胡同里走两趟,希望看到"她"。她并不常出来。就是出来,她也老那低着头,使他们无法接近。住过几个月,他们大家开始明白这小夫妇为人,也就停止给头发上加油。大家还感到她秀美,可是不再怀着什恶意。
为她而出来次数最多是冠晓荷。他不只在胡同里遇见过她,而且看过她戏。假若她是住在别处,倒也罢;既是近邻,他觉得要对她冷淡,便差不多是疏忽自己该尽义务。再说,论年纪,模样,技艺,她又远胜尤桐芳;他要是漠不关心她,岂不是有眼而不识货。他知道附近年轻人都在头发上加油,可是他也知道只要他往前迈步,他们就没有丝毫希望;他服装,气度,身分,和对妇女经验,都应当作他们老师。从另方面看呢,小文夫妇虽然没有挨饿危险,可是说不上富裕来;那,他要是常能送过去两双丝袜子什,他想他必能讨过些便宜来;有这"经济"事儿,他要是不向前进攻,也有些不大对得住自己。他决定往前伸腿。
在胡同中与大街上,他遇上若霞几次。他靠近她走,他娇声咳嗽,他飞过去几个媚眼,都没有效果。他改主意。
拿着点简单礼物,他直接去拜访新街坊。小文夫妇住是两间东房,外间是客厅,内间是卧室;卧室门上挂着张很干净白布帘子。客厅里除张茶几,两三个小凳之外,差不多没有什东西。墙上银花纸已有好几张脱落下来。墙角上放着两三根藤子棍。这末项东西说明屋中为什这样简单——便于练武把子。
小文陪着冠先生在客厅内闲扯。冠先生懂得"点"二簧戏,将将够在交际场中用那点。他决定和小文谈戏。敢在专家面前拿出自己知半解人不是皇帝,便是比皇帝也许更胡涂傻蛋。冠先生不傻。他是没皮没脸。
"你看,是高庆奎好,还是马连良好呢?"冠先生问。小文极自然反问:
"你看呢?"小文态度是那自然,使冠晓荷绝不会怀疑他是有意不回答问题,或是故意要考验考验客人知识。不,没人会怀疑他。他是那自然,天真。他是贵族。在幼年时,他有意无意学会这种既不忙着发表意见,而还能以极天真自然态度使人不至于因他滑头而起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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