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波只会流入大海,他心却要飞入每个星星里去。在这种时候,他完全忘他肉体;假若无意中摸到衣服或身体,他会忽然颤抖下,象受惊似。
现在,他闭上眼,不愿思索切。真,他最先想到就是:"大概拉去枪毙!"可是,刚想到这个,他便把眼闭得更紧点,问自己:"怕吗?怕吗?"紧跟着,他便阻止住乱想,而愿和作诗时候似忘自己,忘切。"死算什呢!"他口中咀嚼着这句。待会儿,他又换句:"死就是化!化!"他心中微微感到点愉快。他脸上身上还都疼痛,可是心中点愉快教他轻视疼痛,教他忘自己。又待会儿,在阵迷糊之后,他忽然想起来:现在教他"化"不是诗,而是人世间点抽象什;不是把自己融化在什山川精灵里,使自己得到最高和平与安恬,而是把自己化入股刚强之气,去抵抗那恶力量。他不能只求"化",而是须去抵抗,争斗。假若从前他要化入宇宙甘泉里去,现在他须化成血,化成忠义之气;从前是可期而不可得,现在是求仁得仁,马上可以得到;从前是天上,现在是人间。是,他须把血肉掷给敌人,用勇敢和正义结束这个身躯!股热气充满他胸膛,他笑出声。
车停住。他不知道那是什地方,也不屑于细看。殉国是用不着选择地点。他只记得那是座大楼,仿佛象学校样子。他走得很慢,因为脚腕上砸着镣。他不晓得为什敌人是那不放心他,定给他带镣,除非是故意给他多增加点痛苦。是,敌人是敌人,假若敌人能稍微有点人心人性,他们怎会制作战争呢?他走得慢,就又挨打。胡里胡涂,辨不清是镣子磕痛,还是身上被打痛,他被扔进间没有灯亮屋子去。他倒下去,正砸在个人身上。底下人骂声。他挣扎着,下面人推搡着,不久,他身子着地。那个人没再骂,他也声不出;地上是光光,连根草也没有,他就那昏昏睡去。
第二天整天没事,除屋里又添加两个人。他顾不得看同屋里人都是谁,也不顾得看屋子是什样。他脸肿得发涨,牙没有刷,面没有洗,浑身上下没有地方不难过。约摸在上午十点钟时候,有人送来个饭团,碗开水。他把水喝下去,没有动那团饭。他闭着眼,两腿伸直,背倚着墙,等死。他只求快快死,没心去看屋子同伴。
第三天还没事。他生气。他开始明白:个亡国人连求死都不可得。敌人愿费个枪弹,才费个枪弹;否则他们会教你活活腐烂在那里。他睁开眼。屋子很小,什也没有,只在面墙上有个小窗,透进点很亮光。窗栏是几根铁条。屋子当中躺着个四十多岁人,大概就是他曾摔在他身上那个人。这个人脸上满是凝定血条,象道道爆皮油漆;他蜷着腿,而伸着两臂,脸朝天仰卧,闭着眼。在他对面,坐着对青年男女,紧紧挤在块儿;男不很俊秀,女可是长得很好看;男扬着头看顶棚,好久也不动动;女手抓着男臂,手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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