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绿脸向右边两张绿脸递过眼神:"这家伙厉害!"右边绿脸把脖子伸出去,象条蛇似口里嘶嘶响:"你!你要大大打!"紧跟着,他收回脖子来,把右手扬。
他——钱老人——身后来阵风,皮鞭象烧红铁条似打在背上,他往前栽,把头碰在桌子上。他不能再控制自己,他象怒虎似大吼声。他手按在桌子上:"打!打!没说!"
三张绿脸都咬着牙微笑。他们享受那嗖嗖鞭声与老人怒吼。他们与他毫无仇恨,他们找不出他犯罪行为,他们只愿意看他受刑,喜欢听他喊叫;他们职业,宗教,与崇高享受,就是毒打无辜人。
皮鞭象由机器管束着似,均匀,不间断,老那准确有力抽打。慢慢,老人只能哼,象匹折腿马那样往外吐气,眼珠子弩出多高。又挨几鞭,他阵恶心,昏过去。
醒过来,他仍旧是在那间小屋里。他口渴,可是没有水喝。他背上血已全定住,可是每动弹,就好象有人撕扯那条条伤痕似。他忍着渴,忍着痛,双肩靠在墙角上,好使他背不至于紧靠住墙。他阵阵发昏。每发昏,他就觉得他生命象些蒸气似往外发散。他已不再去想什,只在要昏过时候呼着自己名字。他已经不辨昼夜,忘愤怒与怨恨,他只时时呼叫自己,好象是提醒自己:"活下去!活下去!"这样,当他生命象股气儿往黑暗中飞腾时候,就能远远听见自己呼唤而又退回来。他于是咬上牙,闭紧眼,把那股气儿关在身中。生命荡漾减少他身上苦痛;在半死时候,他得到安静与解脱。可是,他不肯就这样释放
信任稻草呢?"
就是在捉住那个小虫当天晚上,他被传去受审。审问地方是在楼上。很大间屋子,象是课堂。屋里灯光原来很暗,可是他刚刚进屋门,极强灯光忽然由对面射来,使他瞎会儿。他被拉到审判官公案前,才又睁开眼;眼就看见三个发着光绿脸——它们都是化装过。三个绿脸都不动,六只眼齐凝视着他,象三只猫齐看着个老鼠那样。忽然,三个头齐向前探,齐露出白牙来。
他看着他们,没动动。他是中国诗人,向来不信"怪力乱神",更看不起玩小把戏。他觉得日本人郑重其事玩把戏,是非常可笑。他可是没有笑出来,因为他也佩服日本人能和魔鬼样真诚!
把戏都表演过,中间坐那个绿小鬼向左右微点头,大概是暗示:"这是个厉害家伙!"他开始问,用生硬中国语问:
"你是什?"
他脱口而出要说:"是个中国人!"可是,他控制住自己。他要爱护自己身体,不便因快意时而招致皮骨损伤。同时,他可也想不起别,合适答话。"你是什?"小鬼又问次。紧跟着,他说明自己意思:"你,**党?"
他摇摇头。他很想俏皮反问:"抗战南京z.府并不是**党!"可是,他又控制住自己。
左边绿脸出声:"八月号,你在那里?""在家里!"
"在家作什?"
想想:"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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