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来,不必客气。这样,他才敢放胆到祁家来。
瑞宣愿意有个人时常来谈谈。年前,在南京陷落时节,他心中变成片黑暗。那时候,他至多也不过能说:反正中日事情永远完不;败,再打就是!及至他听到z.府继续抗战宣言,他不再悲观。他常常跟自己说:"只要打,就有出路!"冬,他没有穿上皮袍,因为皮袍为钱先生病送到当铺里去,而没能赎出来。他并没感觉到怎样不舒服。每逢太太催他去设法赎皮袍时候,他就笑笑:"心里热,身上就不冷!"赶到过年时候,家中什也没有,他也不着急,仿佛已经忘过年这回事。韵梅心中可不会这平静,为讨老人们喜欢,为应付儿女们质问,她必须好歹点缀点缀;若光是她自己,不过年本是无所不可。她不敢催他,于是心中就更着急。忍到无可忍,她才问声:"怎过年呀?"瑞宣又笑笑。他已经不愿再为象过年这路事体多费什心思,正象他不关心冬天有皮袍没有样。他心长大。他并无意变成个因悲观而冷酷人,也不愿意因愤慨而对生活冷淡。他忽略那些生活中小事小节,是因为心中坚定与明朗。他看清楚,个具有爱和平美德民族,敢放胆去打断手足上锁镣,它就必能刚毅起来,而和平与刚毅揉到起才是最好品德。他还愁什呢?看见山,谁还肯玩几块小石卵呢?皮袍有无,过年不过,都是些小石子,他已经看到大山。
被太太催急,他建议去把她那件出门才穿灰鼠袍子送到当铺中去。韵梅生气:"你怎学得专会跑当铺呢?过日子讲究添置东西,咱们怎专把东西往外送呢?"说真,那虽然是她唯件心爱衣服,可是她并不为心疼它而生气。她所争是家庭过日子道理。
瑞宣没有因为这不客气质问而发脾气。他已决定不为这样小事动他感情。苦难中希望,洗涤他灵魂。结果,韵梅皮袍入当铺。
转过年开学,校中有五位同事不见。他们都逃出北平去。瑞宣不能不惭愧自己无法逃走,同时也改变在北平都是些糟蛋意见。他同事,还另外有许多人,并不是糟蛋,他们敢冒险逃出去。他们逃出去,绝不为去享受,而是为不甘心作奴隶。北平也有"人"!
由瑞丰口中,他听到各学校将要有日本人来作秘书,监视全校切活动。他知道这是必然事,而决定看看日本秘书将怎样给学生心灵上刑。假若可能,他将在暗中给学生些鼓励,些安慰,教他们不忘中国。这个作不到,他再辞职,去找别事作。为家中老小,他须躲避最大危险。可是,在可能范围内,他须作到他所能作,好使自己不完全用惭愧宽恕自己。
钱先生忽然不见,瑞宣很不放心。可是,他很容易就想到,钱先生定不会隐藏起来,而是要去作些不愿意告诉别人事。假若真要隐藏起去,他相信钱先生会告诉他;钱先生是个爽直人。爽直人旦有不肯和好友说话,他心中必定打算好个不便连累朋友计划。想到这里,他不由吐出口气来,心里说:"战争会创造人!坏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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