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没有用,高
露黄牙。进门来,他便半坐半卧倒在沙发上,语不发。他绿脸上好象搽上层油,绿得发光。人家张罗他茶水,点心,他就那懒而骄傲坐着,把头窝在沙发角儿上,连理也不理。人家让他就位吃酒,他懒得往起立。让三四次,他才不得已,象条毛虫似,把自己拧咕①到首座。屁股刚碰到椅子,他把双肘都放在桌子上,好象要先打个盹儿样子。他心里差不多完全是空,而只有"处长,处长"随着心跳动,轻轻响。他不肯喝酒,不肯吃菜,表示出处长是见过世面,不贪口腹。赶到酒菜香味把他馋涎招出来,他才猛孤丁夹大箸子菜,放在口里,旁若无人大嚼大咽。
大赤包与冠晓荷交换眼神,他们俩决定不住口叫处长,象叫个失魂孩子似。他们认为作处长,理当摆出架子;假若东阳不肯摆架子,他们还倒要失望呢。他们把处长从最低音叫到最高音,有时候二人同时叫,而高低,象二部合唱似。
任凭他们夫妇怎样叫,东阳始终不哼声。他是处长,他必须沉得住气;大人物是不能随便乱说话。甜菜上来,东阳忽然立起来,往外走,只说声:"还有事!"
他走后,晓荷赞不绝口夸奖他相貌:"由认识他,就看出来蓝处长相貌不凡。你们注意没有?他脸虽然有点发绿,可是你们细看,就能看出下面却有层极润紫色儿,那叫朱砂脸,必定掌权!"
大赤包更实际些:"管他是什脸呢,处长才是十成十真货,看哪,哼!"她看高第眼。等到只剩她与晓荷在屋里时候,她告诉他:"想还是把高第给东阳吧。处长总比科长大多!"
"是!是!所长所见甚是!你跟高第说去!这孩子,总是别别扭扭,不听话!"
"有主意!你甭管!"
其实,大赤包并没有什高明主意。她心里也知道高第确是有点不听话。
高第不听话已不止天。她始终不肯听从着妈妈去"拴"住李空山。李空山每次来到,除和大赤包算账,(大赤包由包庇暗娼来钱,是要和李空山三七分账,)便直到高第屋里去,不管高第穿着长衣没穿,还是正在床上睡觉。他俨然以高第丈夫自居。进到屋中,他便歪身倒在床上。高兴呢,他便闲扯几句;不高兴,他便语不发,而直着两眼盯着她。他逛惯窑子,娶惯妓女;他以为切妇女都和窑姐儿差不多。
高第不能忍受这个。她向妈妈抗议。大赤包理直气壮教训女儿:"你简直是胡涂!你想想看,是不是由他帮忙,才得到所长?自然喽,有作所长本事与资格;可是,咱们也不能忘恩负义,硬说不欠他点儿情!由你自己说,你既长得并不象天仙似,他又作着科长,看不出这件婚事有什不配合地方。你要睁开眼看看事情,别闭着眼作梦!再说,他和三七分账,受累,他白拿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要是明理,就该牢笼住他;你要是嫁给他,难道他还好意思跟老丈母娘三七分账吗?你要知道,个人挣钱,可是给你们大家花;钱并没都穿在自己肋条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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