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工夫！"长顺对唱戏是有瘾
，可是他控制住
自己；他已自居为成人。他很简单说明来意。小文向里间问："若霞！咱们还有多少钱？"他是永远不晓得家中有多少钱和有没有钱。
"还有三块多钱。
老太太，
要来布，你分心给缝
缝。"
"那好办，眼睛还看得见！"马老太太很愿意帮这点忙。
孙七不大高兴去化缘。他真愿帮忙，假若他自己有钱，他会毫不吝啬都拿出来；去化缘，他有点头疼。但是，他没敢拒绝；揉着眼，他走出去。
"咱们也走吧，"李四爷向长顺说。"马老太太，帮着四妈看着她，"他向小崔屋里指指，"别教她跑出去！"出门，四爷告诉长顺："你从三号起，号用不着去。从胡同那头儿起，两头儿包，快当点儿！不准动气，人家给多少是多少，不要争竞。人家不给，也别抱怨。"说完，老少分手。
长顺还没叫门，高亦陀就从院里出来。好象偶然相遇似，亦陀说："哟！你来干什
？"
长顺装出成年人样子，沉着气，很客气说："小崔不是死吗，家中很窘，来跟老邻居们告个帮！"他呜囔声音虽然不能完全去掉，可是言语恰当与态度和蔼使他自己感到满意。他觉得自从到过英国府，他忽然长好几岁。他已不是孩子，他以为自己满有结婚资格；假若真结婚，他至少会和丁约翰样体面。
高亦陀郑重其事听着，脸上逐渐增多严肃与同情。听完，他居然用手帕擦擦眼，拭去两点想象泪。然后，他慢慢从衣袋里摸出十块钱来。拿着钱，他低声，恳切说："冠家不喜欢小崔，你不用去碰钉子。这儿有点特别费，你拿去好啦。这笔特别费是专为救济贫苦人用，次十块，可以领五六次。这，你可别对旁人说，因为款子不多，说出去，大家都来要，可就不好办。准知道小崔太太苦得很，所以愿意给她份儿。你不用告诉她这笔钱是怎样来，以后你就替她来领好啦；这笔款都是慈善家捐给，人家不愿露出姓名来。你拿去吧！"他把钱票递给长顺。
长顺脸红起来。他兴奋。头个他便碰到财神爷！"噢，还有点小手续！"亦陀仿佛忽然想起来。"人家托办事，总得有个交代！"他掏出个小本，和支钢笔来。"你来签个字吧！点手续，没多大关系！"
长顺看看小本，上面只有些姓名，钱数，和签字。他看不出什不对地方来。为急于再到别家去，他用钢笔签上字。字写得不很端正，他想改改。
"行啦！根本没多大关系！小手续！"亦陀微笑着把小本子与笔收回去。"好啦，替告诉小崔太太，别太伤心！朋友们都愿帮她忙！"说完，他向胡同外走去。长顺很高兴向五号走。在门外立会儿，他改主意。他手中既已有十块钱，而祁家又遭事，他不想去跟他们要钱。他进六号。他知道刘师傅和丁约翰都不在家，所以直去看小文；他不愿多和太太们罗嗦。小文正在练习横笛，大概是准备给若霞托昆腔。见长顺进来，他放下笛子，把笛胆象条小蛇似塞进去。"来，拉，你唱段黑头吧？"他笑着问。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