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才不再受良心谴责,而安心地开花账。
定大爷看见,而且记住。是,当已经满七岁,而还没有人想起该入学读书,就多亏他又心血来潮,忽然来到家。哈哈几声,啊啊几声,他把扯到家改良私塾里去,叫给孔夫子与老师磕头。他替交第次学费。第二天,他派人送来管“文章品”,块“君子之风”,三本小书,(注:文章品毛笔;君子之风——墨;三本小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均为儿童启蒙读物。)和丈蓝布——摸不清是作书包用呢,还是叫作身裤褂。
不管姑母和别人怎样重视定大爷光临,总觉得金四把叔叔来贺喜更有意义。
在北京,或者还有别处,受满族统治者压迫最深是回民。以金四叔叔身体来说,据看,他应当起码作个武状元。他真有功夫:近距离摔跤,中距离拳打,远距离脚踢,真,十个八个壮小伙子甭想靠近他身子。他又多体面,多干净,多利落!他黄净子脸上没有多余肉,而处处发着光;每逢阴天,就爱多看看他脸。他干净,不要说他衣服,就连他切肉案子都刷洗得露出木头花纹来。到会去买东西时候,总喜欢到他那里买羊肉或烧饼,他那里是那清爽,以至使相信假若北京都属他管,就不至于无风三尺土。他利落,无论干什都轻巧干脆;是呀,只要遇上他,必要求他“举高高”。他双手托住两腋,叫声“起”,便步登天,升到半空中。体验过这种使狂喜活动以后,别人即使津贴几个铁蚕豆,也不同意“举高高”!
就不能明白:为什皇上们那和回民过不去!是呀,在北京回民们只能卖卖羊肉,烙烧饼,作小买卖,至多不过是开个小清真饭馆。问过金四叔:“四叔,您干吗不去当武状元呢?”四叔极黑极亮眼珠转几下,拍拍头,才说:“也许,也许有那天,会当上武状元!秃子,你看,现在不是吃着份钱粮吗?”
这个回答,不大明白。跟母亲仔细研究,也久久不能得到结论。母亲说:“是呀,咱们给他请安,他也还个安,不是跟咱样吗?可为什……”
也跟福海二哥研究过,二哥也很佩服金四叔,并且说:“恐怕是因为隔着教(注:隔着教——又叫“截着教”,俗称与“汉教”不同之“回教”。)吧?可是,清真古教是古教啊,跟儒、释、道样好啊!”
那时候,既不懂儒、释、道都是怎回事,也就不懂二哥话意。看样子,二哥反正不反对跟金四叔交朋友。
在满月那天,已经快到下午五点钟,大家已经把关于定大爷历史与特点说得没有什可补充,金四叔来到。大家并没有大吃惊,象定大爷来到时那样。假若大家觉得定大爷是自天而降,对金四把来到却感到理当如此,非常亲切。是,他口中除有时候用几个回民特有名词,几乎跟们话完全样。们特有名词,如牛录、甲喇、格格(注:格格清代皇族女儿称呼。如亲王女几称“和硕格格”,贝勒女儿称“多罗格格”。)……他不但全懂,而且运用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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