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十成看看父亲,看看二哥。“算?”他用力咽口唾沫。“那是你说!”
母亲不晓得什时候十成认识福海,也听不懂他们说是什,只好去给他们沏茶。
王掌柜边思
意,故名十成。们谁也没见过十成,可是认识王掌柜人,似乎也都认识十成。在大家问他接到家信没有时候,总是问:十成来信没有?
正是夏天农忙时节,王十成忽然来到北京!王掌柜又惊又喜。喜是儿子不但来,而且长得筋是筋、骨是骨,身量比爸爸高出头,虽然才二十岁。惊是儿子既没带行李,又满身泥土,小褂上还破好几块。他急忙带着儿子去买身现成蓝布裤褂,双青布双脸鞋,然后就手去拜访两三家满汉家庭,巡回展览儿子。过两天,不知十成说些什,王掌柜停止巡回展览。可是,街坊四邻已经知道消息,不断地来质问:怎不带十成上们家去?看不起们呀?这使他受感动,可也叫他有点为难,只好不作普遍拜访,而又不完全停止巡回。
已是下午,母亲正在西荫凉下洗衣裳;正在屋中半醒半睡、半饥半饱,躺着咂裹自己手指头;大黄狗正在枣树下东弹弹、西啃啃地捉狗蝇,王家父子来到。
“这就是十成!”王掌柜简单地介绍。
母亲让他们到屋里坐,他们不肯,只好在院里说话儿。在夏天,们院里确比屋里体面:两棵枣树不管结枣与否,反正有些绿叶。顺着墙根几棵自生自长草荣莉,今年特别茂盛。因为给添购糕干,父亲今年只买棵五色梅,可是开花颇卖力气。天空飞着些小燕,院内还偶尔来两只红或黄蜻蜓。房上有几丛兔儿草,虽然不利于屋顶,可是葱绿可喜。总起来说,们院中颇不乏生趣。
虽然天气已相当热,王掌柜可讲规矩,还穿着通天扯地灰布大衫。十成新裤褂呢,裤子太长,褂子太短,可是致地发出热辣辣蓝靛味儿。母亲给王掌柜个小板凳,他坐下,不错眼珠地看着十成。十成说“有功夫”,无论怎让,也不肯坐下。
母亲是受过娘家与婆家排练,尽管不喜多嘴多舌,可是来亲友,她总有适当套话语,酬应得自然而得体。是呀,放在平日,她会有用之不竭言词,和王掌柜专讨论天气。今天,也不知怎,她找不到话说。她看看王掌柜,王掌柜眼总盯着十成脸上与身上,似乎这小伙子有什使他不放心地方。十成呢,象棵结实小松树似,立在那里,生根,只有两只大手似乎没有地方安置,会儿抬起来,会儿落下去。他五官很正,眼珠与脑门都发着光,可是严严地闭着嘴,决定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母亲不知如何是好,连天气专题也忘。愣会儿,十成忽然蹲下去,用手托住双腮,仿佛思索着什极重大问题。
正在这时候,福海二哥来。大黄狗马上活跃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前跑后,直到母亲说声:“大黄,安顿点!”大黄才回到原位去继续捉狗蝇。
二哥坐下,十成立起来,闭得紧紧嘴张开,似笑不笑地叫声“二哥”。
二哥拿着把黑面、棕竹骨扇子,扇动半天才说:“十成想过,还是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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