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手捂着头,眼睛多赶紧往里边移动,都没说什。车上甬路。牧师腿没法儿安置:开始,他拳着双腿,手用力拄着车垫子,手捂着头上;这样支持会儿,他试探着伸开条腿。正在此时,瘸骡子也不怎忽然往路边上扭,牧师腿不由地伸直。眼睛多正得意地用手往上推推官帽,以便叫路上行人赏识他面貌,忽然觉得腰眼上挨炮弹,或铁锤。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没来得及“哎呀”声,身子已飘然而起,直奔甬路下泥塘。他想拧腰,改变飞行方向,可是恰好落在泥塘最深处。别无办法,他只好极诚恳地高喊:救命啊!
几个过路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上来。牛牧师见车沿已空,赶紧往前补缺。大家仰头看,不约而同地又把眼睛多扔回去。他们不高兴搭救洋奴。牛牧师催车夫快走。眼睛多独力挣扎许久,慢慢地爬上来,带着满身污泥,手捧官帽,骂骂咧咧地回家。
定宅门外已经有好几辆很讲究轿车,骡子也都很体面。定大爷原想叫牧师进后门,提高自己身分,削减洋人威风。可是,女眷们致要求在暗中看看“洋老道”是什样子。她们不大熟悉牧师这个称呼,而渺茫地知道它与宗教有关,所以创造“洋老道”这名词。定大爷觉得这很好玩,所以允许牛牧师进前门。这虽然给洋人点面子,可是暗中有人拿他当作大马猴似看着玩,也就得失平衡,安排得当。
个十三四岁小童儿领着牧师往院里走。小童儿年纪虽小,却穿着件扑着脚面长衫,显出极其老成,在老成之中又有点顽皮。牛牧师黄眼珠东溜溜,西看看,不由地长吸口气。看,迎面是座很高很长雕砖影壁,中间悬着个人本框,框心是朱纸黑字,好大两个黑字。他不会欣赏那砖雕,也不认识那俩大黑字,只觉得气势非凡,确是财主住地方。影壁左右都有门,分明都有院落。
“请!”小童儿声音不高也不低,毫无感情。说罢,他向左手门走去。门坎很高,牧师只顾看门上面雕花,忘下面。鞋头碰到门坎上,磕去块皮,颇为不快。
进二门,有很长段甬路,墁(注:墁——铺。)着方砖,边缘上镶着五色石子,石子儿四围长着些青苔。往左右看,各有月亮门儿。左边墙头上露着些青青竹叶。右门里面有座小假山,遮住院内切,牛牧师可是听到阵妇女笑声。他看看小童儿,小童儿很老练而顽皮地似乎挤挤眼,又似乎没有挤挤眼。
又来到座门,不很大,而雕刻与漆饰比二门更讲究。进这道门,左右都是长廊,包着个宽敞院子。听不见点人声,只有正房廊下悬着个长方鸟笼,只画眉独自在歌唱。靠近北房,有两大株海棠树,挂满半红大海棠果。只长毛小白猫在树下玩着根鸡毛,听见脚步声,忽然地不见。
顺着正房西北角,小童儿把牧师领到后院。又是片竹子,竹林旁有个小门。牧师闻到桂花香味。进小门,豁然开朗,是座不小花园。牛牧师估计,从大门到这里,至少有里地。迎门,个汉白玉座子,上边摆着块细长而玲珑太湖石。远处是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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