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道:“这种见不得人东西都亏你记得。无怪认识人都推你是天才。”
苏小姐道:“好东西
“那,她毕业那年,准有时局变动,学校提早结束,不用交论文,就送她毕业。”
唐小姐摇头不信,也不接口,应酬时小意几献殷勤话,讲就完,经不起再讲;恋爱时几百遍讲不厌、听不厌话,还不到讲程度;现在所能讲话,都讲得极边尽限,礼貌不容他昧越分。唐小姐看他不作声,笑道:“为什不说话?”他也笑道:“咦,你为什不说话?”唐小姐告诉他,本乡老家天井里有两株上百年老桂树,她小时候常发现树上成群聒噪麻雀忽然会声不响,稍停又忽然齐叫起来,人谈话时也有这景象。
赵辛楣专家审定似说:“回答得好!你为什不做篇文章?”
“薇蕾在《沪报》上发表外国通讯里,就把这段话记载进去,赵先生没看见?”沈先生稍微失望地问。
沈太太扭身子向丈夫做个挥手姿势,娇笑道:“提那东西干吗?有谁会注意到!”
妒他们进大学比你进有名。”
鸿渐想不出话来回答,对她傻笑。她倒愿意他有时对答不来,问他道:“昨天有点奇怪,你怎会不知道那首诗是表姐做。你应该看过她诗。”
“和你表姐是这次回国船上熟起来,时间很短。以前话都没有谈过。你记得那天她讲在学校里外号是‘寒暑表’?对新诗不感兴趣,为你表姐缘故而对新诗发生兴趣,觉得犯不着。”
“哼,这话要给她知道——”
“唐小姐,你听说。你表姐是个又有头脑又有才学女人,可是——怎说呢?有头脑有才学女人是天生教笨男人向她颠倒,因为他自己没有才学,他把才学看得神秘,不得,五体投地爱慕,好比没有钱穷小姐对富翁崇拜——”
辛楣忙说:“看见,看见!佩服得很。想起来,通讯里是有迁都那段话——”
鸿渐道:“倒没有看见,叫什题目?”
辛楣说:“你们这些哲学家研究超时间问题,当然不看报。题目是——咦,就在口边,怎时想不起?”他根本没看那篇通讯,不过他不愿放弃这个扫鸿渐面子机会。
苏小姐道:“你不能怪他,他那时候也许还逃躲在乡下,报都看不见呢。鸿渐,是不是?题目很容易记:《给祖国姊妹们几封信》,前面还有大字标题,好像是:《亚洲碧血中之欧洲青岛》,沈太太,没记错罢?”
辛楣拍大腿道:“对,对,对!《给祖国姊妹们几封信》,《亚洲碧血中之欧洲青岛》,题目美丽极!文纨,你记性真好!”
“换句话说,像方先生这样聪明,是喜欢目不识丁笨女人。”
“女人有女人特别聪明,轻盈活泼得跟她举动样。比这种聪明,才学不过是沉淀渣滓。说女人有才学,就仿佛赞美朵花,说它在天平上称起来有白菜番薯斤两。真聪明女人决不用功要做成才女,她只巧妙偷懒——”
唐小姐笑道:“假如她要得博士学位呢?”
“她根本不会想得博士,只有你表姐那样才女总要得博士。”
“可是现在普通大学毕业亦得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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