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川看鸿渐好些,笑说:“‘凭阑吐,不觉箜篌’,怎饭没吃完,已经忙着还席!没有关系,以后拼着吐几次,就学会喝酒。”
辛楣道:“酒,证明真不会喝。希望诗不是真不会做,哲学不是真不懂。”
苏小姐发恨道:“还说风凉话呢!全是你不好,把他灌到这样,明天他真生病,瞧你做主人有什脸见人?--鸿渐,你现在觉得怎样?”把手指按鸿渐前额,看得辛楣悔不曾学过内功拳术,为鸿渐敲背时候,使他受至命伤。
鸿渐头闪开说:“没有什,就是头有点痛。辛楣兄,今天真对不住你,各位也给搅得扫兴,请继续吃罢。想先回家去,过天到辛楣兄府上来谢罪。”
苏小姐道:“你多坐会,等头不痛再走。”
口酒,溜税似地直咽下去,只觉胃里东西给这口酒激要冒上来,好比已塞抽水马桶又经人抽下水景象。忙搁下杯子。咬紧牙齿,用坚强意志压住这阵泛溢。
苏小姐道:“没见过董太太,可是想像得出董太太美。董先生诗:‘好赋归来看妇靥’,活画出董太太可爱笑容,两个深酒涡。”
赵辛楣道:“斜川有好太太不够,还在诗里招摇,们这些光杆看真眼红,”说时,仗着酒勇,涎着脸看苏小姐。
褚慎明道:“酒涡生在他太太脸上,只有他个人看,现在写进诗里,们都可以仔细看个饱。”
斜川生气不好发作,板着脸说:“跟你们这种不通人,根本不必谈诗。这联是用两个典,上句梅圣俞,下句杨大眼,你们不知道出处,就不要穿凿附会。”
辛楣恨不得立刻撵鸿渐滚蛋,便说:“谁有万金油?慎明,你随身带药,有没有万金油?”
慎明从外套和裤子袋里掏出大堆盒儿,保喉,补脑,强肺,健胃,通便,发汗,止痛药片,药丸,药
辛楣壁斟酒道:“抱歉抱歉!们罚自己杯。方先生,你应该知道出典,你不比们呀!为什也窍不通?你罚两杯,来!”
鸿渐生气道:“你这人不讲理,为什比你们应当知道?”
苏小姐因为斜川骂“不通”,有自己在内,甚为不快,说:“也是窍不通,可是不喝这杯罚酒。”
辛楣已有醉意,不受苏小姐约束道:“你可以不罚,他至少也得还喝杯,陪他。”说时,把鸿渐杯子里酒斟满,拿起自己杯子来饮而尽,向鸿渐照着。
鸿渐毅然道:“喝完这杯,此外你杀头也不喝。”举酒杯直着喉咙灌下去,灌完,把杯子向辛楣扬道:“照--”他“杯”字没出口,紧闭嘴,连跌带撞赶到痰盂边,“哇”声,菜跟酒冲口而出,想不到肚子里有那些呕不完东西,只吐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胃汁都赔。心里只想:“大丢脸!亏得唐小姐不在这儿。”胃里呕清,恶心不止,旁茶几坐下,抬不起头,衣服上都溅满脏沫。苏小姐要走近身,他疲竭地做手势阻止她。辛楣在他吐得厉害时,为他敲背,斜川叫跑堂收拾地下,拿手巾,自己先倒杯茶给他漱口。褚慎明掩鼻把窗子全打开,满脸鄙厌,可是心里高兴,觉得自己泼牛奶,给鸿渐呕吐在同席记忆里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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