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像根根火柴搭起来。鸿渐说:“好,好。你上去瞧瞧张妈收拾好没有。”阿丑去下来,说还没呢,鸿渐道:“你只能再等下。”阿丑道:“大伯伯,新娘来,是不是住在那间房里?”鸿渐道:“不用你管。”阿丑道:“大伯伯,什叫‘关系’?”鸿渐不懂,阿丑道:“你是不是跟大娘在学堂里有‘关系’?”鸿渐拍桌跳起来道:“什话?谁教你说这种话?”阿丑吓得脸涨得比鸿渐还红,道:“——听见妈妈跟爸爸说。”鸿渐愤恨道:“你妈妈混帐!你没有冰吃,罚掉你冰。”阿丑瞧鸿渐认真,知道冰不会到嘴,来个精神战胜,退到比较安全距离,说:“不要你冰,妈妈会买给吃。大伯伯最坏,坏大伯伯,死大伯伯。”鸿渐作势道:“你再胡说,打你。”阿丑甭着头,鼓着嘴,表示倔强不服。阿凶走近桌子说:“大伯伯乖,没有说。”鸿渐道:“你有冰吃。别像他那样。”阿丑听说阿凶依然有冰吃,走来手拉住他手臂,手摊掌,说:“你昨天把皮球丢,快赔给,要皮球,这时候要拍。”阿凶慌得叫大伯伯解围。鸿渐拉阿丑,阿丑就打阿凶下耳光,阿凶大哭,撒得地是尿。鸿渐正骂阿丑,二,nai奶下来责备道:“小弟弟都给你们吵醒!”三奶奶听见儿子哭声也赶下来。两个孩子都给自己母亲拉上去,阿丑路上声辩说:“为什大伯伯给他吃冰,不给吃冰。”鸿渐掏手帕擦汗,叹口气。想这种家庭里,柔嘉如何住得惯。想不到弟媳背后这样糟塌人,她当然还有许多不堪入耳话,自己简直不愿意知道,那句话现在知道都懊悔。听过她们背后对自己批判,死后受阎王爷问生罪恶,就有个自辩准备。向跟家庭习而相忘,不觉得它藏有多少仇嫉卑鄙,现在为柔嘉,稍能从局外人立场来观察,才恍然明白这几年来兄弟妯娌甚至父子间真情实相,自己如在梦里。
方老太太当夜翻箱倒箧,要找两件劫余手饰,明天给大媳妇作见面礼。遯翁笑她说:“她们新式女人还要戴你那些老古董?看算罢。‘赠人以车,不如赠人以言’;明天倒要劝她几句话。”方老太太结婚三十余年,对丈夫掉书袋,早失去索解好奇心,只懂最后句,忙说:“你明天说话留神。他们过去事,千万别题。”遯翁怫然道:“除非像你这们笨!在社会上做三十多年事,这点人情世故还不懂?”明天上午鸿渐去接柔嘉,柔嘉道:“你家里比们古板,今天去,有什礼节?是不懂,不去。”鸿渐说,今天是彼此认识下,毫无礼节,不过他父亲意思,要他们对祖宗行个礼。柔嘉撒娇道:“算你们方家有祖宗,们是天上掉下来,没有祖宗!你为什不对们孙家祖宗行礼?明天教爸爸罚你对祖父祖母照片三跪九叩首。要报仇。”鸿渐听她口气松动,赔笑说:“切瞧面上,受点委屈。”柔嘉道:“不是为你,今天真不愿意去。又不是新进门小狗小猫,要人抱去拜灶!”到方家,老太太瞧柔嘉没有相片上美,暗暗失望,又嫌她衣服不够红,不像个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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