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肉都发展到年岁前边去;二十来岁,他已经很大很高,虽然肢体还没被年月铸成定格局,可是已经象个成人——个脸上身上都带出天真淘气样子大人。看着那高等车夫,他计划着怎样杀进他腰⑥去,好更显出他铁扇面似胸,与直硬背;扭头看看自己肩,多宽,多威严!杀好腰,再穿上肥腿白裤,裤脚用鸡肠子带儿系住,露出那对"出号"大脚!是,他无疑可以成为最出色车夫;傻子似他自己笑。
他没有什模样,使他可爱是脸上精神。头不很大,圆眼,肉鼻子,两条眉很短很粗,头上永远剃得发亮。腮上没有多余肉,脖子可是几乎与头边儿⑦粗;脸上永远红扑扑,特别亮是颧骨与右耳之间块不小疤——小时候在树下睡觉,被驴啃口。他不甚注意他模样,他爱自己脸正如同他爱自己身体,都那结实硬棒;他把脸仿佛算在四肢之内,只要硬棒就好。是,到城里以后,他还能头朝下,倒着立半天。这样立着,他觉得,他就很象棵树,上下没有个地方不挺脱。
他确乎有点象棵树,坚壮,沉默,而又有生气。他有自己打算,有些心眼,但不好向别人讲论。在洋车夫里,个人委屈与困难是公众话料,"车口儿"上,小茶馆中,大杂院里,每人报告着形容着或吵嚷着自己事,而后这些事成为大家财产,象民歌似由处传到处。祥子是乡下人,口齿没有城里人那灵便;设若口齿灵利是出于天才,他天生来不愿多说话,所以也不愿学着城里人贫嘴恶舌。他事他知道,不喜欢和别人讨论。因为嘴常闲着,所以他有工夫去思想,他眼仿佛是老看着自己心。只要他主意打定,他便随着心中所开开那条路儿走;假若走不通话,他能两天不出声,咬着牙,好似咬着自己心!
他决定去拉车,就拉车去。赁辆破车,他先练练腿。
第天没拉着什钱。第二天生意不错,可是躺两天,他脚脖子肿得象两条瓠子似,再也抬不起来。他忍受着,不管是怎样疼痛。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事,这是拉车必须经过关。非过这关,他不能放胆去跑。
脚好之后,他敢跑。这使他非常痛快,因为别没有什可怕:地名他很熟习,即使有时候绕点远也没大关系,好在自己有是力气。拉车方法,以他干过那些推,拉,扛,挑经验来领会,也不算十分难。况且他有他主意:多留神,少争胜,大概总不会出毛病。至于讲价争座,他嘴慢气盛,弄不过那些老油子们。知道这个短处,他干脆不大到"车口儿"上去;哪里没车,他放在哪里。
在这僻静地点,他可以从容讲价,而且有时候不肯要价,只说声:"坐上吧,瞧着给!"他样子是那诚实,脸上是那简单可爱,人们好象只好信任他,不敢想这个傻大个子是会敲人。即使人们疑心,也只能怀疑他是新到城里来乡下老儿,大概不认识路,所以讲不出价钱来。及至人们问到,"认识呀?"他就又象装傻,又象耍俏那笑,使人们不知怎样才好。
两三个星期工夫,他把腿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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