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5）

忽然静，象林中啼鸟忽然看见只老鹰。祥子独自立在那里，比别人都高着许多，他觉出自己孤立。但是气在心头，他仿佛也深信就是他们大家都动手，也不是他对手。他钉句："有敢出去没有？"

大家忽然想过味儿来，几乎是齐："得，祥子，逗着你玩呢！"

刘四爷看见："坐下，祥子！"然后向大家，"别瞧谁老实就欺侮谁，招急把你们全踢出去！快吃！"

祥子离席。大家用眼梢儿撩着刘老头子，都拿起饭来。

不大会儿，又嘁嘁喳喳说起来，象危险已过林鸟，又轻轻啾啾。

说：

"人家祥子是另走路，咱们凭力气挣钱，人家祥子是内功！"

大家全哈哈笑起来。祥子觉出大家是"咬"他，但是那大委屈都受，何必管这几句闲话呢，他还没出声。邻桌人看出便宜来，有伸着脖子叫："祥子，赶明儿你当厂主，别忘哥儿们哪！"祥子还没言语，本桌上人又说：

"说话呀，骆驼！"

祥子脸红起来，低声说句："怎能当厂主？！"

祥子在门口蹲半天，等着他们。假若他们之中有敢再说闲话，揍！自己什都没，给它个不论秧子吧！

可是大家三五成群出来，并没再找寻他。虽然没打成，他到底多少出点气。继而想，今天这举，可是得罪许多人。平日，自己本来就没有知己朋友，所以才有苦无处去诉；怎能再得罪人呢？他有点后悔。刚吃下去那点东西在胃中横着，有点发痛。他立起来，管它呢，人家那三天两头打架闹饥荒不也活得怪有趣吗？老实规矩就定有好处吗？这想，他心中给自己另画出条路来，在这条路上祥子，与以前他所希望完全不同。这是个见人就交朋友，而处处占便宜，喝别人茶，吸别人烟，借钱不还，见汽车不躲，是个地方就撒尿，成天际和巡警们耍骨头，拉到"区"里去住两三天不算什。是，这样车夫也活着，也快乐，至少是比祥子快乐。好吧，老实，规矩，要强，既然都没用，变成这样无赖也不错。不但是不错，祥子想，而且是有些英雄好汉气概，天不怕，地不怕，绝对不低着头吃哑吧亏。对！应当这办！坏嘎嘎是好人削成。

反倒有点后悔，这架没能打成。好在不忙，从今以后，对谁也不再低头。

刘四爷眼里不揉沙子。把前前后后所闻所见都搁在处，他心中已明白八九成。这几天，姑

"哼，你怎不能呢，眼看着就咚咚嚓①啦！"

祥子没绕搭过来，"咚咚嚓"是什意思，可是直觉猜到那是指着他与虎妞关系而言。他脸慢慢由红而白，把以前所受过切委屈都下子想起来，全堵在心上。几天容忍缄默似乎不能再维持，象憋足水，遇见个出口就要激冲出去。正当这个工夫，个车夫又指着他脸说："祥子，说你呢，你才真是哑吧吃扁食——心里有数儿呢。

是不是，你自己说，祥子？祥子？"

祥子猛立起来，脸上煞白，对着那个人问："出去说，你敢不敢？"

大家全楞住。他们确是有心"咬"他，撇些闲盘儿，可是并没预备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