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叔叔这次来访为时很短,因为他只有四小时假,而且从围城到这
硝烟所污染,难道那弥漫着忍冬和蔷微花浓烈香味温暖中午会这样可怖,让炮弹呼啸着闯入市区,像世界末日雷声轰然爆炸,把居民和动物活活地炸得粉碎吗?这是非常不真实啊!
以前那种安安静静、昏昏沉沉午睡现在没有,因为尽管作战喧嚣声有时也平息会,但桃树街仍整天嘈杂不堪,时而炮车和救护车隆隆驶过,伤兵从战壕里蹒跚而出,时而有连队从市区头壕沟里奉命急忙跑到另头去,防守那里受到严重威胁堡垒;时而通讯兵在大街上拼命奔跑赶到司令部去,仿佛南部联盟命运就系在他们身上似。
炎热晚上有时会稍稍安静些,但这种安静也是不正常。如果说那是沉寂,就未免太沉寂——仿佛雨蛙、蝈蝈儿和瞌睡模仿鸟都吓得不敢在通常夏夜合唱中出声。这寂静有时也被最后防线中哒哒毛瑟枪声所打破。
到半夜,往往在灯火熄灭、媚兰已经睡熟、全城也片寂静时候,思嘉还清醒地躺在床上,听见前面大门上铁闩哗啦声和前屋轻轻叩门声。
常常,些面貌模糊不清士兵站在黑暗走廊上,好几个人同时从黑暗中对她说话,有时那些黑影中会传来个文雅声音:“请原谅打扰你。太太,能不能让和马喝点水呢?"有时是个带粗重喉音山民口音,有时是南方草原地区鼻音;偶尔也有滨海地方那种平静而缓慢声调,它使思嘉想起母亲声音。
“俺这里有伴儿,小姐,俺本想把他送到医院里去,可是他好像再也走不动,你让他进来好吗?”
“太太,俺真什都能吃,你要是能给,俺倒是很想吃玉米饼呢。”“太太,请原谅太冒失,可是——能不能让在走廊上过夜?看到这蔷薇花,闻到忍冬香味,就好像到家里,所以大胆——"不,这些夜晚不是真!它们是场恶梦,那些士兵是恶梦组成部分,那些看不见身子或面貌士兵,他们只是些疲倦声音在炎热夜雾里对她说话罢。打水,给吃,把枕头摆在走廊上,包扎伤口,扶着垂死者头,不,所有这些都不可能是她真正做过事!
有次,七月下旬个深夜,是亨利叔叔来叩门。亨利叔叔雨伞手提包都没有,他那肥胖肚皮也没有。他那张又红又胖脸现在松驰地下垂着,像牛头犬喉下垂肉似。他那头长长白发已经脏得难以形容。他几乎是光着脚,满身虱子,副挨饿模样,不过他那,bao躁脾气却点没有改变。
尽管他说过:“连这种人也背着枪上前线,这是场愚蠢战争,"但是姑娘们印象中,亨利叔叔还是很乐意这样做。因为战争需要他,犹如需要青年人样,而他也在做个青年人工作。此外,他告诉思嘉,他还赶得上青年人,可这点,他高兴地说,却是梅里韦瑟爷爷所办不到。
梅里韦瑟爷爷腰痛病厉害得很,队长想叫他退伍,但他自己不愿意走。他坦白地说他情愿挨队长训斥,也不要儿媳妇来过分细心照料,絮絮叨叨地叫他戒掉嚼烟草习惯和天天洗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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