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次,她觉得从头盖骨到脊椎都好像要碎裂似。
到河边去那条路是红色,滚烫,两旁棉花地都荒废。路上没有棵可以遮荫树,阳光直射下来,穿透嬷嬷那顶遮阳帽,仿佛它不是又厚又带有印花布衬里,而是薄纱做般。同时尘土飞扬,纷纷钻入她鼻孔和喉咙里,她觉得只要说话,干燥粘膜就会破裂。深深车辙把大路割得遍体鳞伤,那是骡马拖着重炮碾过之处,两旁都有车辆轧成红色沟渠。棉苗被碾得支离破碎,因为骑兵步兵都被炮兵挤出这狭窄通道,跑到棉田里,他们路践踏着丛丛翠绿棉树,把它们踩入泥土,给彻底毁。在路上或田里,到处可以看到带扣,马嚼子和马鞍碎皮件,还有踏遍水壶、弹药箱轮子、钮扣、军帽、破袜子和血污破布,以及行军时丢下种种七零八碎东西。
她走过香柏林和道矮矮砖墙,是家族墓地标志,但她尽量设法不去想她三个弟弟小小坟旁边新添那座坟墓。啊,爱伦——她蹒跚地走下个光秃山坡,经过斯莱特里家住宅遗址上堆灰烬和半截残存烟囱,恨不得整个家族都跟这房子同归于尽。要不是为斯莱特里家人——要不是为那个*猥埃米(她跟他们监工养个私生子),爱伦是不会死!
颗尖石子扎破她脚上血泡,她痛得叫声。她在这里干什呢?思嘉·奥哈拉,全县闻名美人,塔拉农庄宠儿,干吗会在这岐岖山道上几乎光着脚行走呢?她这双娇小脚生来是要跳舞,而不是瘸着走路;她这双小巧便鞋也是从光亮绸裙底下勇敢地窥探男人,而不是用来收容小石子和尘土。她生来应当受到纵容和服侍,可如今却弄得憔悴不堪,衣衫褴褛,饿着肚子到邻居园子里去寻找吃。
这小山脚下是条小河,那些枝叶交错悬垂到河上树木多荫凉安静啊!她在低低河岸上坐下来,脱掉破鞋烂袜,把双发烫脚浸在清凉河水里。要是能整天坐在这儿,避开塔拉农场里那些可怜巴巴眼睛,周围只有瑟瑟树叶声和汩汩流水声,那才好呢。但是她不得不重新穿上鞋袜,沿着长满青苔和树荫浓密河岸直走下去。北方佬把桥烧毁,可是她知道再过几百码到河床狭窄地方有座独木桥。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费力地爬上山坡,从这里到"十二橡树”村只有大约半英里。
十二棵大橡树高耸在那里,从印第安时代以来直是这样,不过现在树叶被火熏黑些,枝柯有烧毁有烤焦。在它围着那个圈子里,就是约翰·威尔克斯家住宅遗址。这幢曾经显赫时大厦高踞在小山顶上,白柱长廊,庄严宏伟,可现在已沦为片废墟。那个原来是酒窖深坑,那些烧黑粗石墙基和两个巨大烟囱,便是这幢大厦所在唯标志。有根圆柱还烧剩半,横倒在草皮上,把茉莉花丛压碎。
思嘉在那半截圆柱上坐下来;面对这景象她十分伤心,实在看不下去。这荒凉深深地触动她,因为她以前从没有过这样体验。这里,在她脚下尘土中,就是威尔克斯家族引以自豪家业啊!这就是那个亲切而彬彬有礼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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