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者心中打起鼓来,是找个奶妈呢,还是找对儿呢?出来慌速,忘问太太。
及至周掌柜说,他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妇人不都是奶妈,那个长得像驴是介绍人。他觉得这似乎没有别问题:“走吧。周掌柜,后天请你喝喝。”
“上那儿去?”驴叫声。
差点把老者问住,幸而他没忘家:“家去,小孩没在这里。”
“咱们不先讲讲吗?”驴向周掌柜说。
里:他愿抱牛家,她愿抱娘家。她理由软点,所以消极不准他自由选择,暂且不抱好。天赐露面,解决这个困难。他好像专为牛家生。牛老太太把他抱起来,便决定好:在这小子身上试试手,成个官样儿子。私生子,稍差点;可是自己已经五十多,恐怕不易再生小孩;况且牛老者那个怯劲。算吧,老绝户还有抱个哈叭狗当孩子养呢,况且这是个真正有鼻有眼小孩。天赐机会太好。
牛老者上那里去找奶妈呢?他完全没个准备。可是他不慌。几十年,他老是这不慌不忙;没有过不去事。这种办法,每每使牛老太太想打他几个脖儿拐。她有官气——世界上切是为她预备好,招手就得来,什都有个适当地方,丝不乱等候着命令。老头儿没这想过;世界便是个土堆,要什得慢慢去拨开土儿找,还不定找得到。难怪老太太有时候管他叫作皮蛋,除怕作赔买卖,他无论怎说也不着急。
有时候太太告诉他去买胰皂,他把手纸买来。忘这样,拿那样补上,还不行?据他看。他非常乐观。这回,他可是记得死死,找奶妈。手纸,胰皂,连洗脸盆算上,都不能代替奶妈。走出二里多地,还没忘这个;可是也没想起上那里去找。准知道有些地方是介绍奶妈,只是想不起那些地方在那儿。点上哈德门烟,喷口,顺势看看天上星。星星对他是没有意义,可是使他想起太太眼睛来;太太眼睛是无所不知,无所不在。他得赶快去找奶妈,完全不为自己,为是太太与那个小行李卷;要是为自己话,找着与否满没关系。
找着个熟识油盐店,进去打个招呼。有好多事是可以在不可能中找出可能,自要你糊涂与乐观到家。牛老者常因为忘买煤,而省下许多钱;想起来不是,煤忽然落价钱。进油盐店,彷佛奶妈已经找到似。
“周掌柜,”牛老者圆脸上笑着,“给找个奶妈。”
“都是熟人,”周掌柜很会讲话。
“见太太,什都好办,”牛老者渴望卸责任,睡个觉去:“跟太太说去。”
“
“怎;得少爷?”周掌柜觉得天下最可喜事就是得少爷。
“抱来,承继过来,”牛老者很得意,没有说走嘴。“给找个奶妈去。今个,明儿,后天,后天请你喝喝。”
周掌柜想想,看看铺中,觉得铺中绝对没有奶妈,非到外边去找不可。“你这里坐坐,有办法。”他出去,恍似被黑影给吞去。
牛老者吸着哈德门,烟灰长长,欲落不落,他心里正似这穗烟灰,说不清落下去还是不落下去好,脸上自动笑着。
待会儿,周掌柜回来,带着两个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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