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里至多只能唧咕,老师就永远不大笑而唧咕——于是秩序大乱,而天赐被罚,面壁十分钟。他越来越讨厌老师扁脸,而老师也似乎越来越不爱他扁脑袋。老师要是有意和孩子过不去还是真气得慌,有时候他被天赐气得吃不下去饭。可是天赐不是有心气老师,他以为老师应当多说些故事,少上点算数,而且脸别那扁。这孩子对什都有个主张;你越不顺着他,他就越坚决。只有罚站时候,他没主张。大家都坐着,只有他独自向壁,这不大好受。在这个工夫,他马马虎虎,拉倒吧,就站站会儿去,向墙角吐吐舌头。
这种学校生活叫他越来越“皮”。他得不到别人善遇,于是他对人也不甚讲交情。他会扯谎,他会在相当时机报仇,他会马马虎虎假装喊着国文,而心里想着别事。他也学会唧咕,用舌头顶住腮,用眼睛笑。
只有和四虎子在块,他还很真诚,把国文上故事说给四虎子听,说得有声有色,而且附带着表演:“你等等,给你比方比方。”把击瓮救小孩故事说到半截,他跑。会儿又回来,袋里装着块小砖,手里拿着个玻璃杯,杯里满盛着水。把个粉笔头放在水内:“这是小孩,噗咚,掉在水里,喊哪,救人哪——喝,听见,就是司马光。来,不要紧;看着!”掏出砖头,拍!杯碎,把粉笔头救出来。“明白没有?”
“玻璃杯可是碎呢?”四虎子说。
“哟!”
商议半天,还是得跟爸要钱赔上个杯子。
“可是比方得真好!”四虎子诚心欣赏这个表演:“这件事也体面!”
“哼!老师不叫细说!说噗咚,他就问,书上哪有噗咚?臭老师!”天赐出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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