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能睁开眼,也不顾得看;还希望记清道路,预备逃出来吗?是走呢?还是跳呢?还是滚呢?猫人们知道。心没在这个上,肉体已经象不属于。只觉得头上汗直流,就象受重伤后还有点知觉那样,渺渺茫茫觉不出身体在哪里,只知道有些
预备好去受针尖刺手指甲肉,鼻子里灌煤油——假如火星上有针和煤油。
落下泪来,不是怕,是想起来故乡。光明中国,伟大中国,没有残,bao,没有毒刑,没有鹰吃死尸。恐怕永不能再看那块光明地土,将永远不能享受合理人生;就是能在火星上保存着生命,恐怕连享受也是痛苦吧!?
腿上也来几只手。他们声不出,可是呼吸气儿热忽忽吹着背和腿;心中起好似被条蛇缠住那样厌恶。咯噹声,好象多少年静寂中个响声,听得分外清楚,到如今还有时候听见它。腿腕上脚镣!早已想到有此举。腿腕登时失知觉,紧得要命。犯什罪?他们用意何在?想不出。也不必想。在猫脸人社会里,理智是没用东西,人情更提不到,何必思想呢。
手腕也锁上。但是,出意料之外,他们手还在臂与腿上箍着。过度谨慎——由此生出异常残忍——是黑暗生活中要件;希望他们锁上而撤去那些只热手,未免希望过奢。
脖子上也来两只热手。这是不许回头表示;其实谁有那大工夫去看他们呢!人——不论怎样坏——总有些自尊心;太看低他们。也许这还是出于过度谨慎,不敢说,也许脖子后边还有几把明晃晃刀呢。
这还不该走吗?心中想。刚这想,好象故意显弄他们也有时候会快当点似,腿上挨脚,叫走命令。腿腕已经箍麻,这脚使不由向前跌去;但是他们手象软而硬钩子似,钩住肋条骨;听见背后象猫示威时相噗声音,好几声,这大概是猫人笑。很满意这样挫磨,当然是。身上不知出多少汗。他们为快当起见,颇可以抬着走;这又是理想。确是不能迈步;这正是他们非叫走不可理由——假如这样用不太羞辱“理由”这两个字。
汗已使睁不开眼,手是在背后锁着;就是想摇摇头摆掉几个汗珠也不行,他们箍着脖子呢!直挺着走,不,不是走,但是找不到个字足以表示跳,拐,跌,扭……
等等搀合起来行动。
走出只有几步,听见——幸而他们还没堵上耳朵——那群鸟齐“扎”声,颇似战场上冲锋“杀”;当然是全飞下去享受……恨自己;假如早点动手,也许能已把同学埋好;为什在那块呆呆看着呢!朋友!就是能不死,能再到这里来,恐怕连你点骨头渣儿也找不着!终身甜美记忆总量也抵不住这点悲苦惭愧,哪时想起来哪时便觉得是个人类中最没价值!
好象在恶梦里:虽然身体受着痛苦,可是还能思想着另外些事;思想完全集中到亡友,闭着眼看脑中那些鹰,啄食着他肉,也啄食着心。走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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