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太太已经知道老李和他病势,因为小赵报告。不仅是报告,小赵还和所长太太讨论过——而且是不止次——对待老李办法。老李没有得罪过小赵,因此小赵要得罪老李。小赵对所长太太这说:“老李这小子,在所长接任时候,没被撤差;他硬说和所长没关系,谁信!咱们手里三百多人全挤不上去,他和所长没关系,没点关系!前者所长单单挑他给办件要紧公事,连和秘书长全不知
“接回来呀,也怪想呢!”
“菱回来,不又多份事?”
“人家有五六个孩子呢,没老妈子也没吃不上喝不上!”
“怕你太累!”
“不累!”
。”
爸半天没言语。英以为又说错话,又嘻嘻两声。
“英,赶明儿你长大,你要什样小媳妇?”老李知道自己有点傻气。
“要个顶好看,象东屋大婶那好看。戴上大红花,自己打着鼓,咚,咚咚,美不美?”
老李点点头,没觉出英话可笑。
老李再没有话说。
“要是找老妈子,”李太太思索半天,“还不如把二利找来呢。”
二利是李太太娘家人,在乡下作短工活,会拉吕宋烟粗细面条,烙饼,和洗衣裳,跑腿自不用提。
老李还没对这个建议下批评,小赵来,找老妈案暂行缓办。
小赵很和气,并且给买来许多水果。
三
病中是想见朋友。连小赵似乎也不讨厌。张大哥是每两天总来望看次,来是探病,二来是报告干女儿起居,好象菱是位公主。丁二爷正大有用处:与李太太说得相投,减少她许多痛苦,并且还能帮忙买买东西——丁二爷好象只有两条腿还有些作用,而且他腿永远是听着别人命令而动作。老李至少是欢迎丁二爷腿。丁二爷怎样丢妻子与职业,怎样爬小店,连英都能背诵。相距最近是最难相见——她。她不肯来,他无法去请;他觉得病好与否似乎都没大关系。继而想,他必须得好,为太太,他得活着;为责任,他得活着,即使是不快乐活着,他欠着她情。他始终想不到太太情分是可以不需要报酬;也许是因为不自私,也许是因为缺少那股热力,叫他不能不这想。他只能理智称量夫妻间互相酬报轻重。东屋——没有服侍过他,但是,他能想到他会安心接收她服务,而不想任何义务与条件,这也许是个梦想,但是他相信。因此,会儿他愿马上好,去为太太挣钱,为太太工作。会儿他又怕病好,病好去为太太工作,为太太挣钱——种责任,种酬劳。只足证明是不自私,只能给布尔乔亚社会挣得些荣誉;对自己心灵上,全不相干!
他想菱,又怕菱回来更给太太添事,他不肯再给太太添加工作。似乎应当找个女仆来。“说,得找个老妈子。”
李太太想会儿,心中向没有过这个想法。四口人事,找老妈子?工钱之外,吃,喝,还得偷点?再说,有仆人,该作什,仆人该作什?况且,东西就不许别人动:衣裳叫老妈子粗枝大叶洗,洗两回就搓几个窟窿?厨房由她占据着……她回答很简单:“不累!”
“想菱,”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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