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不为难,定计策是纯粹理智,用不着感情:成功与失败是凭用计详密与否,也不受良心责备与监视。成功便得点便宜,失败就损失点:失败再干,用不着为难。秀真有点与众不同,简单得象个大布娃娃,不用小赵费半点思想。也许是理智清闲起来,感情就来作怪,小赵象拿惯老鼠猫,这回捉住个小,不肯口吞下,而想逗弄着玩,明知道这不妥,甚至于是不对,可是不肯下手。假如这软弱下去,将来也许有失去捕鼠能力可能!小赵没主意。她眼睛鼻子笑涡,连那双大脚,都叫他想到是个“女子”,不是“货物”。他常想他母亲和他父亲也不过是那回事,但是他不肯随便骂自己亲娘。对于秀真也有这点。他觉得秀真应当和他有点人与人关系,不
句话没有。嘴张闭,汗衫贴在背上,象刚被雨淋过。
张大嫂问方墩几句。把自己委屈暂放在下层,止住泪,为老李辩护。“这是小赵写,不都认识,明白其中意思。老李为们给他二百五十块钱。为们把他自己押给小赵。老李会顶吴先生?老李会叫吴先生跟你离婚?家里闹事,你们连问也不问,就是老李是个好人,告诉你吴太太!买房子?老李买们房子?小赵要报酬!小赵是你们家人,不是个东西!”大嫂把几个月怨气恨不能都照顾方墩,心中痛快些。
方墩不言语。可是泪更多:“反正挨打!”心里头说:“不能这白挨!”
李太太瞪眼,幸而没向大嫂说这回事。丈夫眼神非常可怕,吴先生可以揍吴太太,焉知老李不拿杀气?
老李声也不响,虽然大嫂把方墩说得闭口无言,可是心中越发觉得无聊。这群妇人们,小赵!自己是好人,没用!
张大嫂又给方墩出主意,“找小赵去!跟他拚命,你要是治服他,吴先生再也不敢打你。当家子也把差事搁下,难道也是老李坏?”
“小赵还叫上衙门闹去呢!”方墩心里说。待会儿对两位太太说:“谁也不怨,只怨不该留下那个小妖精!没挨过打,没挨过!”她觉得世英名付于流水。“没完,家去,死给他们看看,谁也不怨,”她设法张开带黑圈眼看老李下,似乎是道歉,“走。死后,只求你姐们给烧张纸去!”
方墩走后,李太太乘着张大嫂没走,设法和丈夫说话,打开僵局。有客人在座,比较容易些,可是老李还是没理她。
三
小赵第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第二没有道德观念,第三不信什主义,第四不承认人应有良心,第五不向任何人负任何责任,按说他可以完全无忧无虑,而人有钱,天下太平。不过,人心总是肉长,小赵心不幸也是肉长,这真叫他无可如何自怜自叹自恨。对于秀真,他居然有点为难!本来早就可以把她诱到个地方,使她变成个妇人;可是不知为什,他还没下手。人心不能使人成为“超人”;小赵恨自己。她比别妇人都容易弄到手,别妇女得花钱,定计,写契证;她完全白来,瓶汽水,几声笛耳,带她看趟天真,行。可是他不敢下手,他不认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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