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就是死话,你当面答应。”嘉轩为难起来:“真要……那样,也得三年服孝满以後。这是礼仪。”秉德老汉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把书念到狗肚里去?咱们白家几辈财旺人不旺。你爷是个单崩儿守个单崩儿,到你还是个单崩儿。自记得,白家男人都短寿,你老爷活到四十八,你爷活到四十六,算活得最长过五十大关。你守三年孝就是孝子?你绝后才是大逆不孝!”嘉轩头上开始冒虚汗。秉德老汉说:“过四房娶五房。凡是走都命定不是白家。人存不住是欠人家财还没还完。只说句,哪怕卖牛卖马卖地卖房卖光卖净……”嘉轩看见母亲给他使眼色,却急得说不出口,哪有三年孝期未过就办红事道理?正僵持间,秉德老汉又扭动起来,眼里活光倏忽隐退,嘴里又发出嗷嗷嗷呜呜呜狗样叫声,三个人全都不知如何是好。嘉轩只手腕突然被父亲捉住,那指甲阵紧似阵直往肉里抠,垂死眼睛放出股凶光,嘴里白沫不断涌出,在炕上翻滚扭动,那只手却不放松。母亲急:“快给你爸句话!”鹿三也急:“你就应下嘛!”嘉轩“哇”地声哭:“爸……听你吩咐……你放心……”秉德老汉立时松手,往后仰,蹬蹬腿就气绝。嘉轩声哭嚎就昏死过去,被救醒时父亲已经穿上老衣,香蜡已经在灵桌上焚烧。鹿三说:“你不能再哭,先安顿丧事。你不做主旁人没法举动。”嘉轩当即和族里几位长辈商定丧事,先定必办不可事:派出四个近门子族里人,按东南西北四路分头去给亲戚友好报丧;派八个远门子族人日夜换班去打墓,在阴阳先生未定准穴位之前先给坟地推砖作箍墓准备事项;再派三四个帮忙乡党到水磨上去磨面,自家石磨太慢。下来就议到乐人事,这需得主家嘉轩做主,请几个乐人?闹多大场面?继续多少时日?嘉轩说:“俺爸辛苦可怜世,按说该当在家停灵三年才能下葬。俺爸临终有话,三天下葬,不用鼓乐,切从简。看既不能三年守灵,也不要三天草草下葬,在家停灵‘七’,也能箍好墓室。叔伯爷们,你们指教……”远门近门长辈老者都知道嘉轩命运不济,至今连个骑马坠灵女人也没有,都同意嘉轩安排。位伯伯朗然说:“人说‘瞻前顾后’,前后总是不能兼顾,就只能是先瞻前而后顾后;生死不能同时顾全,那就先顾生而后顾死。”事情当即定下来,派个人到临近村里去找乐人班主,讲定八挂五人数,头三天和后天出全班乐人,中间三天只要五个人在灵前不断弦索就行。
整个丧事都按原定程序进行。七天后,秉德老汉就在祖坟坟地上占据个位置,个新鲜湿漉漉黄土堆成墓圪塔。他坟堆按照长幼排在父亲坟堆下首靠左位置,右边不言而喻是留给白赵氏将来仙逝时安居之地。这件悲凉丧事总算过去。屋里走父亲个人,屋院里顿然空寂得令人窒息。母亲个人在上房里屋,他个人在厦屋。长工鹿三个人在马号里。如果母亲不咳嗽声,这个有着三进房屋四合院里整个晚上和白天都没有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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