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抵御不住怪诞流言袭击……当他又是个人躺在厦屋炕上每天夜晚,都挥斥不开她在新婚之夜给他磕头哀告情景,总是想到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冰凉手和冰凉腿,她肯定从未得到过做爱欢愉而只领受过恐惧,她竟然无法排除恐惧而终于积聚到崩溃步。他现在有点心灰意冷,从田间回来就躺到空寂冷落土炕上。这个土炕接纳过五个姿态各异女人,又抬走五具同样僵硬尸体。定娶这五个女人花费粮食棉花骡子和银元合计起来顶得小半个家当且在其次,关键是心绪太坏。他躺在炕上既不唉声叹气也不难过,只是乏力和乏心。他觉得手足轻若纸片,没有丝力气,股清风就可能把他扬起来抛到随便个旮旯里无声无响,世事已经十分虚渺,与他没有任何牵涉。他躺在炕上直到天黑,听见母亲叫他吃晚饭他说不饿不想吃。母亲又喊鹿三。鹿三不好意思独自吃饭,跑进厦屋来开导他。他劝鹿三快去吃饭不要等自己。鹿三在院里葡萄架下吞食饭食声音很响,吃得又急又快。他想不出世上有哪种可口食物会使人嚼出这样香甜这样急切响声。
母亲拾掇完灶间事在院子里扑打身上尘灰,喊他。嘉轩走进上房里屋,母亲坐在父亲在世时常坐那把简化太师椅上,姿势颇似父亲坐姿。他在桌子另边椅子上坐下,尽量做出不在心亦不在意样子。母亲说她准备明天早回娘家去,托他舅舅们给他再踏摸媳妇。他劝母亲暂缓缓。母亲问他为什要缓?二十几岁年龄还敢缓!母亲说着就上劲儿:“甭摆出那个阴阳丧气架式!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纸,破烂揭掉再糊层新。死五个准备给你再娶五个。家产花光值得,比没儿没女断香火给旁人占去心甘。”嘉轩再没有说什。第五天,母亲从舅家归来,事情已有定局。南原上户姓胡小康人家,赌场上掷骰子夜之间输光家当,赌徒们赶到家来,上楼灌净囤子里粮食拉走槽头犍牛和骡子,用犍牛骡子拉着装满粮食牛车走掉。女人气得半死,赌徒羞愧难当,解下裤带吊到后院核桃树上幸被人发现救活。这样来答应以女儿许人,聘礼之高足使正常人咋舌呆脑,二十石麦子二十捆棉花或按市价折成银洋也可以,但必须次交清。这个数字使嘉轩脊梁发冷,母亲却不动声色地说她已经答应人家,下来该由充当媒人二舅按照定婚惯常程序去履行手续就是。嘉轩惊异地发现,母亲办事干练和果决实际上已经超过父亲,更少些瞻前顾后忧虑,表现出认定条路只顾往前走而不左顾右盼专注和果断。这样,赶在父亲头周年忌祀到来之前个月,正当桃花三月宜人季节,第六个媳妇在呜哇呜哇唢呐喇叭欢悦喜庆曲调里走进门楼来。
第六个女人胡氏被揭开盖头红帕时候,嘉轩不禁震,拥进新房来看热闹男人和女人也都齐被震得哑嘻嘻哈哈哄闹。这个女人使人立即会联想到传说中美女,或者是戏台上贵妇人娇女子。当嘉轩从新房挤出来到摆满坐椅饭桌庭院里时候,有人就开始喊胡风莲,那就是秦腔戏《游龟山》里位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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