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出潼关,再坐船过黄河,再……
她失望和猜疑扫而空,情绪顿然焕发起来,当晚又梦见和兆鹏发羊癫风似颤抖起来。颤抖过后,她惊奇地发现那个从她身上扬起脸不是兆鹏而是兆海。第二天看见兆海从她手里接饭碗时就不由脸红心跳。随后她又梦见和黑娃在搭颤抖,那是她清扫院庭到门外脏土时,看见黑娃于微明中扛着木模和青石夯走过村巷……更糟是昨夜竟然梦见和阿公鹿子霖在搭颤抖,阿公在她身上扬起脸时下子羞,仓皇跑。种种怪梦整得她心虚气弱,不敢扬起脸看任何成年男人眼睛,而那些乱七八糟梦境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
春天,白鹿镇头所新制学校落成,是由白鹿仓总乡约田福贤出面主持筹建。县府出资,田福贤在本仓所辖几十个村庄摊派民工,节约开支,把原计划只能修建十问校舍钱充分利用,增加到十三间,又无偿派工用黄土打起高高围墙。田福贤把建校中用款用工大小账项用黄纸公布于白鹿镇第保障所门外墙壁上,得到地方乡绅和普通乡民极大信任,尊为重要善举。为不受市声和附近村民骚扰,校址选择在白鹿镇南边几个村子之间空间地带。
青裸和大麦黄熟时节,全部校舍完全竣工,个校长领着三四个先生迫不及待地住进潮湿房子,开始着手招收学生和开学准备工作。校长是鹿子霖儿子鹿兆鹏。切有脸面头面人物和普普通通百姓都向鹿子霖表示最虔诚祝贺和恭维。“鹿家出下位校长!”鹿子霖起初听到这个确凿消息时兴奋难抑,痛痛快快和亲家冷先生喝顿。除可以预料令人瞩目新学校校长巨大荣耀之外,他心病也终于到解除时候,兆鹏既然愿意回到白鹿原上来当校长,那就再无任何借口不回家,学校离家最远也不过三里路嘛!但是,兆鹏刚回来就把父亲潮起欣慰之情粉碎。
他是头天回来,到家就向爷爷爸爸妈妈媳妇以及长工刘谋儿请安问候,显得十分客气和亲热。他穿身新式制服,头上留着新式头发,眉高眼大,眼睛深邃,睫毛又黑又长,把鹿家血统特征发挥到尽好极致。家人都激动得失掉控制,有点紧张地注视着兆鹏举动。他像和家人样彬彬有礼地与媳妇打招呼,进厢房。熄妇完全手足无措地坐在炕边上,怯怯地瞅着做梦都在颤抖丈夫,却说不出话也拾不起头来。兆鹏坐会儿就出去到马号里问候刘谋儿去,在那几例呆得很长。全家人都紧张地等待着天黑。日落时,兆鹏对爷爷对爸爸对妈妈说着同句话:“得回学校去,晚上开会。”爷爷爸爸妈妈也都重复着同句话:“你开毕会回来。”结果是没有回来。连续月,兆鹏住在潮湿房子里,直没有回来住过夜。
这个家庭隐患再也包裹不住,村里也由悄悄传说变成公开议论。鹿子霖觉得没脸再从中医堂门口走过。他到学校上找过儿子不下十回,强按着想撕碎那张校长模样怒火劝导,劝导不下乞求,乞求不下就哭,反复着句话:“你哪怕做做样子也该回去住两天,掩掩众人口声……”面对校长,鹿子霖再也无力举起手来抽出第四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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