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尝尝洋花生味儿?”鹿三劝嘉轩。儿子孝文也劝。鹿子霖也劝。田福贤赔着笑脸劝杨排长息怒。鹿子霖鹿三和孝文推着拉着白嘉轩回村里去。杨排长和他士兵跟着。
白嘉轩敲锣。白鹿村男女老幼都被吆喝到祠堂门外大场上。杨排长讲话,征粮规矩是亩斗,不论水地旱地更不按“天时地利人和”六个等级摊派,那样太麻烦。说罢就让村民观赏射击表演。士兵们把从村巷和农户院子里捉来二三十只公鸡和母鸡倒吊在树权上,那三十来个士兵站成排,片推拉枪栓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杨排长首先举起缀着红绸带儿盒子枪,“叭”地声响过,就接连响起爆豆似密集枪声。士兵们乌黑枪管口儿冒着蓝烟,槐树下腾起片红色血雨肉雹,扬起漫空五彩缤纷鸡毛。没有死下鸡嘎嘎嘎垂死哀鸣,鲜血从鸡硬喙上滴流下来,曲曲拐拐在地上漫流,几十条蚯蚓似血流汇集组合,槐树下变成血红土地,散发出强烈热血腥气,祠堂门外场地上鸦雀无声,女人们大都低垂着头,男人们木雕似瞪着眼黑着脸,孩子压抑着啜泣十分刺耳。杨排长把盒子枪插到腰里皮带上,绺红绸在裆前舞摆。他插枪动作极为潇洒:“各位父老兄弟,现在回家准备粮食,三天内交齐。”
这种别开生面征粮仪式和射击表演,从白鹿村开头,逐村进行。三十儿名士兵按三个班分头进入不同村庄,射杀批吊起来公鸡母鸡白鸡黑鸡芦花鸡杏黄鸡肉红鸡帽儿鸡,腾起片血雨肉雹,扬起片五彩缤纷鸡毛,留下摊血红土地,然后宣布:亩斗,三天交齐。从各个村子通向白鹿镇官道小路上,牛拉硬木轮车和独轮手推车全部载着装满粮食口袋垂塞道路,各个村子送粮人在白鹿镇汇集,排着队往镇子西边白鹿仓里挪动。清朝那位有名诗文皇帝设置赈济灾民义仓,在他死后不久就成个空仓,现在却空前富裕起来。瓦顶大仓房里倒满黄澄澄麦子,院子里临时用油布铺垫在地上也倒满麦子,门外还拥着望不见尾交粮大车小车。
黑娃背着条装着斗麦子口袋夹在拥挤交粮车队中间,跟着熟人或陌生人缓缓朝大门口移动。他眼前驻留着五彩缤纷鸡毛和槐树下那摊血肉土地,鼻腔里总能闻见热血腥气。他耐不住性子等待,背着粮袋从架架往轮车上跷过去,蹿进大门里去,把口袋底几倒提起来,麦子便唰啦声流到麦堆上,从鹿子霖手里接过张盖章子收条,就从临时挖开后门里出来。黑娃回到自己窑洞,小娥问:“交咧?”黑娃从口袋摸出那块写着“鹿兆谦斗”而且盖着白鹿仓印章纸条交给小娥说:“把这条子搁好,人家日后还要查对。”小娥收条子说:“你这几天甭出门,心里咋就慌慌怕怕!”黑娃点点头说:“算不出去。看看再说。”黑娃其实比小娥更担心,那天在祠堂门外看士兵们射击表演,他没有让小娥出门,用把铁锁把小娥反锁在窑里。交斗麦子固然可惜,而小娥好看模样已经成为种重负压在他心上。随着这队士兵到来,关于他们种种劣迹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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