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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逍遥 > 白鹿原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5 / 11)

家院子时候,女人在夏屋炕上听到脚步声,问“你回来,等等。给你开门。”鹿三立在院子里说:“你甭开门不进去。”女人就再没吭声。鹿三推开储藏杂物家具隔扎着墙厦屋,摸到梭镖光骨把柄,就着朦胧月光,在门坎上垫住梭镖,用斧头褪下镖尖头儿来。叮叮当当响声引来女人问询:“黑麻咕咚你砸啥哩?”鹿三说:“你睡你觉喀!”

鹿三回到马号,从铡墩旁把磨石抱进来,支在土炕和槽帮之间空脚地上,反身关死马号木门,用瓢舀上清水,支在脚地个洼坑上,然后坐在木马架上,蘸着清水磨起梭镖钢刀子来。久置不用梭镖刃子锈迹斑驳,在磨石槽面上褪下红溜溜铁锈,嚓嚓嚓嚓磨擦声中,钢刃在油灯光亮里显现出亮幽幽冷光来,他用左手大拇指头试试锋刃,还有点钝,就去给红马再拌下槽草料添上,坐下来继续磨着,脑子里十分沉静十分专注十单分。他第四次炸起左手拇指试锋刃时,就感到钢刃上那种理想效果,如同往常铡草前磨铡刀刃和割麦子前磨镰刀片子感觉,然后用块烂布擦擦钢刃上水,压到被子底下,点燃锅旱烟,坐在炕边上,只脚踏在炕下脚地上,另只脚踩在炕边上,左手钩着弓起膝盖,右手捉着尺把长烟袋杆儿,雕像般坐着,他等待鸡叫等待夜静以免撞见熟人,就像往昔里要走远路起鸡啼样沉静。他沉默不是脑子简单,主要归于他对自己生活信条坚信崇拜。他连着磕掉两锅黑色烟灰又装进涸未儿。悠悠飘浮烟雾里,猛然想起那年“交农”情景,在三官庙场院里,他面对群龙无首嘈嘈纷乱场面就跳起来:“个!”他领着众人进副县府又被五花大绑着投进监牢,没有后悔过也没有害怕过。鹿三心里说:就要做成生中第二件大事,去杀个婊子去除个祸害。

公鸡啼声沉闪滞涩,鸡脖子里似乎塞着干稻草。鹿三磕掉烟灰,把烟袋插进腰间蓝色带子下,用烂布裹着锃亮梭镖钢刃也在辊在腰后,吹灭油灯,走出马号,合上门板,就出圈场木栅栏大门,再回身把双扇栅栏门闭合,扣上链扣,背起双手,走进白鹿村村巷。月亮已经沉落,村巷片漆黑。

鹿三背着手走过村巷,出村口就踏上慢坡道,树木稀少光线亮晰,踏上窑院平场,止不住阵心跳。自从黑娃和这个来路不明女人被他撵出家门住进这孔窑洞以后,鹿三从来也没有光顾这个龌龊窑院,宁可多绕两三里路也要避开窑门前头慢坡道儿。他略稳步压抑住胸膀里搏动,走到窑门前,铁链儿吊垂着,门是从里头插死,人肯定在窑里无疑。在他抬手敲叩门板时,刚刚稳沉心又嗵嗵嗵嗵跳起来他稍有迟疑就拍击响木板门;这拍击之后,心反而沉稳不跳。“谁呀?”窑洞里传出小娥粘涩声音。鹿三继续拍击门板,不开口“唉呀你个挨刀子这几天逛哪达去咧?”小娥嗓门顺畅也就嗔声嗔气起来,她猜估是孝文来,“你甭急你甭敲就下炕开门来咧!”鹿三头皮上呼喇呼喇直蹿火,咬着牙屏声闭息待立在门侧。咣当声门闩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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