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你算也是白算。手里没钱。伐书院棵柏树送你百年之后作枋板,在乍是顶账,在你算是义举。”老板左手挥,就显得干脆豪:“不说,啥话也不说,印!”
朱先生花五天时间,亲自把八套县志分头送给编纂过它八位先生,终于却件心事。八位先生散居滋水县山区河川和原上,朱先生趁送书机会又次游览滋水故地,感受愈加深刻,滋水县境秦岭是真正山,挺拔陡峭巍然耸立是山中伟丈夫;滋水县辖白鹿原是典型原,平实敦厚坦荡如砥,是大丈夫是胸襟;滋水县滋川道刚柔相济,是自信自尊女子。川山依旧,而世事已经陌生,既不像他慷慨陈词,扫荡满川满原罂粟世态,也不似他铁心柔肠赈济饥荒年月。荒芜田畴、凋敝村舍、死灰似脸色,鲜明地预示着:如果不是白鹿原走到毁灭尽头,那就是主宰原上生灵王朝将陷入死辙末路。这切摆在那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根本无需掐算卜卦。然而朱先生自己再不能有丝作为,这毕竟不是犁毁罂粟,更不是放粮赈济那种事。朱先生把第九套县志托人转送给那位“好人难活”县长,剩下最后套留给自己。做完这些事,朱先生顿时觉得自己变轻,对妻子朱白氏说:“事办完。把怀仁怀义和媳妇叫来,咱们家子在这儿吃顿团圆饭。咱们都该离开书院。”
朱白氏托人捎话叫来两个儿子和大儿子媳妇。媳妇怀里抱着个满身都是乳香男孩,朱先生把孙子接到手时举到脸前,像是鉴赏件贵重物品,随后就对着哇哇哭叫孙子朗声说:“爷爷重见天日就靠你罗!”朱白氏不在意地接过孩子咕哝说:“你对奶娃儿也说些不着天不着地话。”大儿子怀仁以为父亲对孙子寄予厚望而满心欢悦。二儿子怀义站在后头,不太关注父亲对侄儿评头论足,有点冷漠地瞅着侄儿被传来接去,又回嫂子怀里吸吮xx子。午饭时,朱白氏破例炒下四盘菜,两荤两素,主食是黄澄澄小米干饭,喝是煮过小米稠汁汤。朱先生心情特别好,把盘里菜先抄给朱白氏又抄给儿媳妇,接着再给大儿子小儿子碗里抄,温情厚爱尽在那双竹筷子上流动。儿媳竟然被公公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
午饭后阳光柔和朱先生和妻儿老少坐在阳坡下晒暖暖,这是难得次合家欢聚机会。大儿子怀仁长到十六岁,朱先生就把他送回老家去操持家务,过二年给他娶下个媳妇。二儿子怀义也是长到十六岁送回家去,让他哥哥搭手耕作土地管理牲畜。他让他们上他膝下读书以识礼义,然后送他们回老家去独立生活,做个自尊自重自食其力农人,绝不许他们从政从军甚至经商。在大征丁和大征捐税起始,朱先生只暗示儿子如数交纳粮捐,却把小儿子怀义隐匿在书院里。田福贤保丁寻到书院,朱先生说:“那年为打倭寇当兵,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结果呢,泡儿闪去不成,在国人面前放空炮,说假话,丢光面子,那阵儿就发誓,再不当兵,子子孙孙都不当兵。你去把原话端给田福贤,再端给县长书记,娃娃不当兵。”怀义果然因此躲避过去,但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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