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霖重新雇回长工刘谋儿,又块块赎回坐监期间被女人卖掉土地,干涸牲畜棚圈里重新弥漫起牛马粪尿和草料混合气味,只金黄毛色伢狗在屋院里窜出窜进,屋里院里都更迫切地要振兴这个屋院。现在又是个极好机会,土地牲畜木料砖瓦直至订亲彩礼都在掉价,只有壮丁这个特殊时兴商品茬涨过茬,鹿子霖也无须算计就抓住这个机会。拆掉门房和门楼也定要重新建筑,而且要比被白家拆迁走原有规格和样式更讲究更漂亮,只是得往后拖拖,得把腾空家底垫实起来。
鹿子霖在联上干着门无异无钦差大臣工作。田福贤没有给他具体分工,也没有给他封官,对他说:“给你加上个股长没啥意思,给你封个联保主任那不能由,你权当你是主任满都管上。”田福贤又在保长甲长会上宣布:“鹿子霖代行事,无论到哪保哪村哪甲,他说话就是话,他要你们做事就是要你们做,诸位都掂掂这个轻重。”鹿子霖成真正钦差大臣本原上无冕王,他每到个保公所去,果然受到所有保长们殷勤招待,甚至比对田福贤本人还要殷勤。保长们都很灵醒,在田福贤面前哪怕挨夯受威遭斥责,毕竟是脸对脸眼对眼,而鹿子霖回去给田福贤戳弄起来就摸不清底细也探不来深浅。鹿子霖天天像过年,保长们见到他就摆宴置酒,都知道鹿子霖爱抿两口;抿两口以后鹿子霖回到联上就会把切不满意事部化释,摆宴喝酒请客送礼在联上和保上早已超越风气而成为习惯,关键在于茬接茬捐税客观上提供财源,联上和保上头儿以及干事们都在发财。鹿子霖在牢狱腾空皮囊开始充填起来,脑门上泛着亮光,脸颊上也呈现出滋润气色。
鹿子霖起初却不大满意田福贤对他安置,窃以为是田某人不放心自己因而不给实权,后来就感觉到这样安排反而倒是好极。他无职无权却威震原上各个保各个甲,不能如期交付壮丁和捐款他可以不担责任,任何弄环搞糟事情也追查不到自己,又可以自由地接受这个保那个保保长们在完成茬丁或捐征集任务之后“分红”。他很快就看透当今世态变化和其中奥秘。鹿子霖职责是以田主任名义到各个保上催丁催捐。他给自己划个严格界线,只到保上催促保长,绝不到任何村子去催促甲长,更不会具体揪住某家农户领口要粮要钱。无论什捐什款最终要由户家百姓掏出来,而不是由保长们掏腰包:鹿子霖只催保长,把翻箱倒柜鞭便绳缚害人差使由保长们去完成。鹿子霖吃喝对保长们耍威风之后回联上去,走在路上就忍不住得意起来:田主任你逛得灵,比你逛得还灵。你想叫替你挨骂,还不放心,不当你官只受你禄真是好扎咧!
鹿子霖又雇下个年轻长工和刘谋儿搭伙儿替他经营土地和牲畜。从屋院到畜棚再到田地里,开始呈现出种人欢马叫蒸腾欢悦气氛,与整个村巷和阔大田野上清冷孤凄气氛形成明显差异。鹿子霖想到刚从监牢回到家时那种日月就不寒而栗,除女人鹿贺氏扑沙扑沙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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