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舒服呀!再来下,让那边脸也舒服下。”说着闭上眼睛把那边脸转到三娃迎面。三娃想着反正已经豁出去,抡开巴掌又抽下,跳起来骂:“日你婆!”鹿子霖猛然扑上来把三娃拦腰抱起来,在原地转圈哈哈哈笑着又扔到地上,说:“小伙子有种!”三娃子懵懵地站着。鹿子霖只胳膊搂住三娃脖子往前走,竟然哭说:“三娃,你不知道哩!俺祖先就是挨打受气角色!咋也尝不来挨打挨骂是个啥滋味儿,你明白意思吗?”三娃怎也解不开这个疯子这个醉鬼意思,却应酬道:“明白,明白。”鹿子霖并不相信地瞪起眼睛:“你明白个啥子!活到这岁数还没全明白,你牙没扎齐小犊羔子明白个啥……”
从鹿子霖往上数五辈,鹿家日月已经破落到难以为继谷底,兄弟三个有两个都出门给财东熬长工去,刚刚十五六岁老三是靠讨吃要喝长大起来,原上远近大村小庄男人女人几乎没有不认识这个孩子。他没学会走路是由母亲抱着讨饭,学会走路就自己去讨饭。他裤带上系着只铁马勺用来接受施舍,吃完在水渠涮涮又系到裤带上,人们不记得他名字,就叫他马勺娃或勺儿娃。有晚,长年累月瘫在炕上不能翻身也不能动腿父亲对他说:“你现在不能要饭吃。你小着要饭人家可怜你给你吃,你而今长大再要饭人家就骂你哩!去——自己挣饭吃去!”自己挣饭吃就是像大哥二哥样熬长工。马勺娃听点点头,第二天天未明出门再没回家,原上人谁也看不到那个倚着街门攥着马勺孩子。
马勺娃避开熟悉村庄和熟悉原上人下北边原坡,在滋水川道陌生村庄陌生人家继续倚靠陌生门板,沿着滋水弯弯曲曲河道走下去。有天走进城门楼子就惊奇地大叫起来,“城里比原上好多!”他不需再哀求任何人,只需瞄准饭馆里进餐对象,把他们吃剩面条包子或肉莱扒进马勺就是。他随后被家饭馆雇用烧火拉风箱洗碗刷盘子。坐在灶锅下拉风箱时,炉头却边炒菜边又用蘸着汕花调料小铁勺子敲他刚刚扬起脑袋;开头用勺背敲,后来就用沿子敲,有两次就敲出血来。他咋也不明白烧人拉风箱为哈不准抬人扬脸?还以为是炊饮熟食行道规矩,于是终于记住就只顾闷住头烧火,在炉头减“熄火’间隙里仍然低垂着脑袋。有天,他突然茅塞顿开终于想明白,炉头是怕他得手艺才不准他扬头看各种炒菜操作过程。
勺娃弄明白这个隐秘,反倒滋长起野心来。妈,你不敲脑袋还没想到学手艺哩!于是他就变得殷勤;早上给炉头打洗脸水倒尿盆,晚上又打洗脚水提回尿盆;给炉头洗衣裳逮虱子捶背揉腿:刚瞅见炉头摸烟袋,就把火儿吹红递到他脸前。炉头声不吭接受他所有殷勤周到侍奉,依然用勺子毫不手软地敲他从灶锅下扬起脑袋,绝不允许他偷瞅眼炒锅里菜馔由生变熟奥秘。这样打杂活儿干年多,为炉头无偿服侍年多,马勺娃烧火抹桌子端盘刷碗技艺完全精通,炒菜手艺却仍然等于零。
天晚上,照例在掌柜家楼上睡下后,炉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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