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迟步,蒂特尔曼斯瞧见卡洛斯盯着自己,微微惊,说道:“在邪恶之穴见到你,真叫好生失望。”
卡洛斯不服气:“可是规规矩矩天主教徒!”
蒂特尔曼斯脑袋微微扬,仿佛饥肠辘辘老鹰察觉草间有动静。“那规规矩矩天主教徒怎也来参加新教徒狂歌乱舞?”
埃布里马答道:“市议会想知道安特卫普新教徒数目,叫们来数数。”
蒂特尔曼斯满脸狐疑,问卡洛斯:“雇士人之言岂可取信[7]?他十有八九是个穆斯林。”
“你看有多少?”
“几千吧。”
“这可怎数得过来。”
卡洛斯擅长算术。“从小溪分开,边算半。从这儿到牧师那儿画条线。最近四方块里有多少人?再分四份。”
埃布里马略估算。“共十六格,每格五百人?”
早习惯在天主堂里听唱经班齐唱;主教座堂里唱经班人数也不少,但和眼前这幕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从没听过数千人齐唱首歌。
两个人穿过片小树林,来到处矮坡顶,正好俯瞰整片牧场。草场向条浅溪延伸,远处缓缓升高,总共少说也有十英亩,挤满男女老幼。远处,位牧师站在临时搭成高台之上领唱。
他们唱是法语:
虽经阴翳之谷、不虞遭害、
因尔相偕、尔杖尔竿、用以慰兮……
埃布里马暗想,你猜得差远。他瞧见蒂特尔曼斯行人中有张熟悉面孔,是个花白头发中年
卡洛斯没回答,只说:“有麻烦。”
埃布里马看见卡洛斯望着自己身后,于是也扭头张望,立刻明白卡洛斯紧张由头。只见林子里走来伙人,是几个教士和士兵。倘若是来驱散集会,那人也太少些。这些新教徒有备而来,并且自以为是,他们绝不是对手。
走在正中间是位神父,六十四五岁,身穿黑袍,胸前挂着枚惹人注目银十字架。神父走近,埃布里马看出他深凹眼窝里嵌着两颗黑眼珠,高鼻梁,嘴角勾勒出坚毅线条。埃布里马不认得这人,只听卡洛斯说:“是彼得·蒂特尔曼斯,龙塞总铎,宗教裁判官。”
埃布里马紧张地瞥眼马图斯和他那群朋友。他们还没注意到这位来客。等会儿他们发现宗教裁判官来监视他们集会,不知会如何收场?
蒂特尔曼斯那伙人越走越近,卡洛斯说:“咱们还是躲开好——他认得。”
埃布里马听懂,这是《诗篇》第二十三首,可以说耳熟能详。他在教堂里听过拉丁语唱诗,但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歌声仿佛自然之伟力,让他想起海上风,bao。这些教徒对诗章所言深信不疑:纵然行过死荫幽谷,也不怕遭害。
埃布里马瞥见继子马图斯站在不远处。马图斯每逢主日都跟着父母去教堂,不过近来对天主教会啧有烦言。艾微叮嘱他不要到处嚷嚷,可他不听;十七岁少年眼中,是非容不得颠倒。埃布里马看见同他为伍少年都带着吓人棍棒,心中预感不妙。
卡洛斯也瞧见马图斯,紧张地说:“那些孩子看样子是来打架。”
埃布里马感觉草地上笼罩着平静欢乐气氛,乐观地说:“看来他们今天要扫兴而归。”
“竟然有这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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