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伸出皮包骨手臂搂住儿子,小孩子把脸埋在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巴尼抚摸着他头发。发丝柔软,又打着卷儿。他在心里说,儿子,苦命儿子。
三个人都默默无语,阿福渐渐止住哭泣。他裹着拇指,
巴尼望着贝拉:“看样子八岁……”
贝拉点头说:“他叫巴纳多·阿方索·威拉德。替照顾好他。”
巴尼感觉像被发狂马踢中,险些喘不过气来。接连两场惊吓:贝拉垂死,自己有个儿子。短短分钟,他生活俨然天翻地覆。
只听贝拉说:“阿福,这是你父亲,跟你说过。”
阿福紧紧盯着巴尼,小小面孔上满是怒气,再也按捺不住:“你为什要来?她直在等你——现在她要死!”
屋子狭小,他两步就跨到她面前,跪在床边。
真是贝拉。她头发差不多掉光,当年金色皮肤仿佛旧羊皮纸颜色,从前结实身子羸弱不堪,唯独没变是那双蓝眼睛。“怎会这样?”
“登革热。”
闻所未闻,但也无关紧要:谁都看得出来,她奄奄息。
他俯身想吻她。贝拉别过头,说道:“丑死。”
人则套着宽松袍子,小孩子光着屁股,不分男女老少都头戴自家编草帽。片田地里,奴隶正在挖坑种植新苗,烈日之下,个个汗如雨下。巴尼又瞧见伙奴隶用架庞大木头碾轧工具榨甘蔗,底下用水槽承接汁水。再往前走,间木头房屋里火光四射,水汽滚滚,毛利西奥解释说:“锅炉间。”
巴尼说:“这种天气还在里面劳作,不知道受不受得。”
“很多受不。大难题,锅炉间奴隶都死。费钱。”
总算有间庄园映入眼帘。这是间二层建筑,和镇里宅子样,材料是颜色发黄珊瑚灰岩。两人越走越近,毛利西奥指着片棕榈树荫下小木屋,说道:“贝拉。”说完独自往主屋去。
巴尼下马,在棕榈树上拴,不觉喉咙发紧。九年。九年间,变故数不胜数。
贝拉安慰说:“阿福,别吵。”
“你走!”小男孩接着喊,“回英格兰去!们不需要你!”
贝拉制止:“阿福!”
巴尼安慰说:“不要紧,贝拉,让他骂个痛快。”他望着小男孩,“阿福,母亲不在,明白。”
阿福愤恨转为悲伤。他大哭起来,扑倒在床边。
巴尼吻吻她面颊。“最爱贝拉。”他悲痛欲绝,时哽咽,强忍着不争气眼泪。他好不容易开口:“有什需要替你做?”
“有,”她答道,“有件事要拜托你。”
“都答应。”
她还没开口,巴尼就听见身后有个小孩子声音:“你是什人?”
他扭头,看见个小男孩站在门口,金色皮肤,头发卷曲,看得出是非洲血统,但颜色是红棕。他长着对绿眼睛。
他走到门前,瞧见门开着,抬脚迈进屋子。
只见角落里横着张窄窄床,个老妇人躺在床上,屋里再没有别人。巴尼用西班牙语问:“贝拉在哪儿?”
妇人怔怔望着他,过好会儿才开口:“知道你会回来。”
听到这声音,他仿佛五雷轰顶。他定睛望着老妇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贝拉?”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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