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和暖,路也不泥泞,但玛格丽还是觉得吃力。生下小儿子罗杰之后,她就得背痛毛病,走远路最容易犯。她咬紧牙关,叫自己忍住。
她事先选好远离人烟角落,每走两三个小时,就停下来歇息片刻,就着溪水解渴,吃几口佩格给他们准备面包,方便过后再上路。
玛格丽路都竖起耳朵,留意路上行人。城里总有人在巷子里鬼鬼祟祟,通常是做些罪恶勾当,但乡下人罕有值钱家当,很少有盗匪出没。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听闻圣巴托罗缪庆日屠杀惨剧时,玛格丽哭整天。那多人死于天主教徒之手!战场上是将士厮杀,这可比打仗可恶百倍,巴黎人残害上千名手无寸铁妇孺。主为什袖手旁观?教宗还给法王去信道贺,更是助纣为虐。这不会是主旨意。纵然是难以置信,但教宗确是错。
玛格丽知道内德当时身在巴黎,生怕他遭遇不测
船,蹚过浅水。玛格丽和他们握手,并不言语。那条狗十分乖巧,叫也不叫声。
罗洛没有下船。玛格丽和他目光相接,咧嘴笑,伸手碰碰下巴,像在抚胡须:她还没见过罗洛这副模样。他心里骂道:傻瓜!连忙转开目光。决不能让他们知道罗洛和玛格丽是兄妹,他们只知道自己叫让·英吉利。
两个水手用力推开船,划回小花号。罗洛坐在船尾,望着玛格丽领着几个司铎,蹒跚地走过卵石滩,走到石屋前,挤进正门,看不见。
石屋底层唯房间内,马尔·罗珀、他妻子佩格和三个人高马大儿子跪在石地上,听伦尼·普赖斯主持弥撒。玛格丽看见这几个淳朴教友领受圣餐,不禁热泪盈眶。她暗想,为这刻,她死也甘愿。
她时常想起已故姨奶奶琼修女。十六岁时,她即将嫁为人妇,满心苦恼地来到琼居住顶楼——她把两个小房间变成修会小室和小堂。琼告诉她,主自有安排,她必须等待那天到来。哎,琼说得不错。玛格丽苦苦等待,果然等到主给她安排命运。
英国天主教司铎奇缺。巴特去国会参政时,玛格丽就趁机接触伦敦那些非富即贵天主教徒。她明敲暗击,很快得知许多人渴望圣餐。在伦敦时,为避免密谋之嫌,玛格丽小心翼翼地避开法西两国使馆,还劝巴特也要小心。巴特赞成她担起这使命。他对新教恨之入骨,但步入中年后,变得懒散消极,切都由妻子代劳,功劳却归自己。玛格丽也不以为意。
仪式后,佩格端上自家做粗面包,用木碗给每个人盛满满碗炖鱼。几个司铎吃得津津有味,玛格丽很是欣慰:日出前,他们还有段远路要赶。
罗珀家并不宽裕,但马尔说什也不肯收钱。“多谢夫人好意,但这是主旨意,们绝不会要报酬。”玛格丽看出他说这话时透着骄傲,也就不再强求。
行人午夜出发。
玛格丽带两盏灯笼,自己提盏领路,另盏伦尼拿着,走在最后。她沿着熟路,朝正北走去。每次快到村庄或是农家,她都要叮嘱他们不要发出声响,以防有人听见或是瞧见。九个人连夜赶路,不管谁瞧见都会起疑心。经过庄园时,玛格丽尤其小心,因为主人家可能派守卫举着火把出来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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