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人?又怎会认得自己?
显然是法国人。她对自己直呼“toi”,而没有用“vous”,要因为她对自己十分熟悉——但情况并非如此,那只能说明她以为自己不配用敬称“您”来称呼。她定是见过自己,要在巴黎,要在杜埃。
既然是法国人,又住在王桥,那十有八九是胡格诺教徒。倒是有家姓福尔内龙,不过老家在里尔市,而罗洛从来没去过里尔。
对,内德·威拉德娶是法国太太。
那身后那个气喘吁吁、紧追不舍,就该是她。罗洛想起来,她叫西尔维。
燥黯淡,石龛中圣徒和天使像被砍掉脑袋,以防偶像崇拜。透过墙上薄薄白漆,依稀看得出从前壁画。奇怪是,美轮美奂彩绘窗却完好无损,或者因为换玻璃太破费。可惜正是冬日午后,彩绘色彩不算上佳。
罗洛暗想,本有机会改变这切。会给百姓带来色彩、华服、珠宝,才不是这种冷冰冰、没有丝人情味清教东西。想到失去机会,他胃里阵火辣辣刺痛。
教堂里空无人,想必牧师都去看戏。他转过身,看见中殿尽头站着个妇人,正是之前那个盯着他瞧人,竟然跟到教堂里来。两人四目相对,妇人开口,声音在拱顶下回响,宛如末日审判。她说是法语:“C’estbientoi——JeanLanglais?果然是你——让·英吉利?”
他急忙转身,飞快思考对策。现在命悬线。对方认出他是英吉利。看样子她不认得罗洛·菲茨杰拉德,但也用不多久,她随时可以跟认得罗洛人指认他就是英吉利,譬如内德·威拉德——那他只有死路条。
得甩开她。
他时刻希望下个转弯处连着拱道,巨大石雕下也许藏着许多条走廊。螺旋楼梯没有尽头似,宛如场噩梦。
总算走到台阶尽头,他气喘吁吁、筋疲力尽。面前是扇低矮木门,罗洛把推开,寒风扑面。他弯着腰从过梁下钻过,劲风之下,门砰地关上。他发觉自己站在交叉甬道位置中央塔楼,脚下是石头铺走道,自己和几百英尺下地面只隔着道墙,高度不及膝盖。他低头查看,下面正对着唱经班屋顶,左边是墓园,右边是旧回廊围成四方院子,改
他匆匆穿过南面侧廊。墙上有扇门,进去就是回廊。他扳把手,才发现打不开,随即想到,四方院子让阿福·威拉德改成集市,门自然是堵死。
他听见轻盈脚步声,知道那妇人沿着中殿跑过来。看样子她想凑近打量自己,好确定没有认错人。不能让她得逞。
他沿着侧廊,匆忙走到交叉甬道,四下张望,寻找出路;得在她看清自己样貌前混进人群。南侧耳堂墙上开扇小门,通往高塔。他担心门后又连着新集市,推开门看,只有座窄窄螺旋楼梯。他当机立断,迈到门后,带上门,沿着台阶上楼。
他路张望,盼着有门通向正南面侧廊上方长廊,爬着爬着才发现这天不走运。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只能接着往上爬。
爬阵,他开始气喘。他五十三岁,爬台阶比从前吃力。不过话说回来,后面那个紧追不舍妇人并没有比自己年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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