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脸领他来到病室。穿过病室时那些仍然年轻,尚未衰老脸(因为衰老发展极为迅速,心脏和脑子老化,面孔还没有来得及老化)向他们转过来。第二度婴儿期茫然、没有好奇心眼神追随着他们路过身影。野蛮人看见他们样子不禁打个寒噤。
琳妲躺在她那排最后张床上,靠着垫子看着南美瑞曼式球场网球冠军赛半决赛。那情景在床脚电视屏幕上无声地放映着,画面缩小。在发光方形荧屏上小小人形不出声地跑来跑去,像水族馆里鱼——全是另个世界里激动却不出声人。
琳妲继续看着电视,发出似懂非懂暧昧微笑,苍白浮肿脸上绽出白痴般欢喜。眼皮不时地闭闭,似乎打几秒钟盹,微微惊,又醒过来,看见水族馆里奇怪网球运动员;听见超高音歌唱家伍丽策歌“拥抱直到迷醉,亲亲”;嗅到她头上通风机送来新鲜马鞭草香——她醒过来时感觉到这些东西,毋宁说是感觉到个梦,个经过她血液里唆麻改造过,打扮成辉煌事物构成梦。她再次露出婴儿似满足微笑。那微笑残破而暗淡。
“好,得走,”护士说,“那帮孩子要来,何况还有三号病床,”她指指病房那边,“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去世。好,你请便吧。”护士匆匆走掉。
野蛮人在床前坐下来。
公园巷弥留医院是幢樱草花色砖瓦修建六十层楼大厦。野蛮人下出租飞机,列五彩缤纷空中灵车正好从房顶簌簌飞起,掠过公园,向西边羽蜕火葬场飞去。
在电梯门口门卫组长把他需要消息告诉他。他在十七层楼下电梯,来到八十号病房(组长解释那是急性衰老病房)。
病房很大,因为阳光和黄色涂料显得明亮。共有二十张床,每张床上都有病人。琳妲跟别病人起,快要死——跟别病人起,享有切现代化设备。空气里永远流荡着合成音乐愉快乐曲,每张床床尾都有部电视机,正对着垂死人,从早到晚开着,像永不关闭水龙头。病室里主要香味刻钟自动改变次。“们设法,”从门口起就负责陪同野蛮人护士解释道,“在这儿创造种充分愉快气氛,介乎第流宾馆和感官片宫之间——如果你能明白意思话。”
“她在哪儿?”野蛮人不理会她这些礼貌解释,问道。
护士觉得受冒犯。“你倒是很着急呢。”她说。
“琳妲。”他抓住她手说。
听见叫她
“有希望没有?”他问。
“你是说不死希望吗?”(他点点头)“当然不会有。送到这儿来都是没有希望……”她见他苍白脸上那痛苦表情便吃惊,住嘴。“怎,有什事大不?”她问。对于客人这种反应她很不习惯(不过,不是因为这儿客人不多,其实客人也不应该多。)“你该不是生病吧?”
他摇摇头。“她是母亲。”他用几乎听不见声音说。
听这词护士用惊讶、恐怖眼光看他眼,随即看向别处。她脸红,从太阳穴直红到脖子根。
“带到她那儿去。”野蛮人竭力用平常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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